<h1>10.河阴仓陈米</h1>
坐在绳床上的皇帝叹口气,然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盯住裴延龄:“不然呢?莫不是你还以为高岳会束手就擒,孤身行数千里路,来京师伸颈让你小裴学士系纽?”
裴延龄这时候说话都结巴了,但他其实于心中还是有方案的,“高岳、王栖矅擅兴军旅,攻镇海军石头城,已算是谋反,请陛下下诏发各路兵马会讨。”
这时皇帝沉默了。
裴延龄最害怕这种沉默,便请求:京西北、河陇的神策行营各自抽取三千精锐,而后集结京东神策三军,再让奉化军浑瑊为主帅,同时驱河阳、义成、忠武、忠义等各路为羽翼,压往淮南,高岳短时间内必将土崩瓦解。
此刻,裴延龄心底清楚,假若皇帝对高岳起兵有任何苟且逡巡的想法,那么自己可就全完了,由是他就咬着牙对皇帝说:“如今高岳尾大不掉的迹象已经形成,如陛下认为用臣的脑袋,能换来高岳的一时驯服,那么便请斩臣的首级,顺着漕河,函之送往淮南。”
皇帝想了会儿,沉痛地对裴延龄说:朕如何肯斩小裴学士,可哪来的钱财和粮秣,让你度支司支付军需呢?
裴延龄立即回答,刘晏在主持漕运时,每年从江淮东南调运一百一十万石粮食,不过沿途会在河阴仓储集四十万石,又在陕州太原仓储集三十万石,只剩下四十万石送往东渭桥来,这么些年下来,臣预计太原和河阴的粮仓相加,积蓄粮食约有三百万石以上:可出太原仓的粮食供应浑瑊和京西神策军,可出河阴仓的粮食供应陈许、山南东道、河阳等兵马,足以支持十万大军吃两年的。
至于钱帛陛下也不用担心,先前臣从国库里支给陛下前后也有四百万贯,足以平定高岳了。
“谁想高三替朕攘除犬戎,又替朕平定蔡寇,转眼间他却拥兵自重起来,简直是深深辜负了朕对他的期望和信任。”皇帝有了裴延龄的承诺壮胆,当场咬牙切齿起来,“还有,让剑南的韦皋也派军出峡口,顺江攻打淮南,只要功成朕便答应他领三川地,那就是说将兴元也归他管辖。”
“圣主英明!”裴延龄心中狂喜。
“兴元定武军,还有凤翔的义宁军,上到节度使,下到普通将兵射士,无不是高岳一手教训培养的,绝不稳固——又该如何?”皇帝便再问裴延龄。
凤翔和兴元两处重镇,可都与京师距离不远,皇帝绝对害怕第二次长武师变的发生。
“陛下京内有三万神威军卫护,不必害怕此两镇,便请直接发诏书,削夺高固、张敬则(原凤翔尹薛白京卒于任上,在行军司马赵光先、王佖支持下,由大将张敬则接替节度使)的旌节,由陛下倚重的神策或神威军将前去接管兴元和凤翔,岂不为好?只要收回这两镇的兵权,陛下平定淮南的实力可就更进一层了!”
对此,皇帝表示赞同。
等到问对结束后,当晚裴延龄在私宅里再邀来李齐运和李实等,喜气洋洋地说,“如今大局已成了!”
李齐运和李实也都是喜不自胜,其中李齐运满心想白麻宣下,而李实认为高岳倒下后,自己肯定是新的淮南节度使。
不过还是裴延龄最为阴狡,眼光在他们当中也还算得长远,“高岳起兵,表面上是攻打李锜,但实际则是想逼迫圣主宣回杜黄裳、陆贽等,也即是说,陆贽要是还活一日,陛下随时都能以宽宥他为筹码,和高岳取得谅解,届时我们在内外朝都将溃败,后果不堪设想。”
“小裴学士的意思,是撺掇圣主早日杀了陆九,自此便和高岳彻底绝裂,毫无回还的余地。”李实也是满腹脓疮的角色。
裴延龄点点头,说当然如此,必须得想办法,尽快把陆九置于死地,不能再拖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