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岳是个精明人,朕若真的重建镇海军的牙旗,他必然会晓得是朕猜忌他,且这高岳脾气上来也不亚于昔日韩滉,那时又该如何是好呢?
善于察言观色的裴延龄,看皇帝的脸色又发生变化,知道自己不可躁进,只要在皇帝心中种下邪毒就行,明智地不再说话,而是告辞。
入夜后,皇帝依旧在忧心着淮南扬州那边,两税和盐利到底有没有送来,以至焦躁地踱着步,无法入眠。
良久皇帝口渴,便想饮茶,不一会儿女官上清奉着各色茶具,来到皇帝的面前侍奉。
上清在整个宫中最擅煎茶,也最擅制糖霜冰乳酪,她先让皇帝吃了几块清冽的冰酪,然后才将细乳点点的温茶汤献上,皇帝连啜两盏,觉得周身极为熨帖舒服,这时他细细看着上清,颇有些姿色,才想起这位不正好是先前帮过女儿德阳的那位女官嘛。
这时皇帝才想起窦参来。
“妾本是小女冠,后被故宰相窦某买入宅第里为女奴,后窦某妻子亡故,妾便肩起洒扫职责,其后窦某家破,妾身被填入掖庭,又伴德阳主出嫁回鹘,侥幸立下微末功劳,所以才能以侍奉龙颜。”
皇帝点点头,就说宋家姊妹虽然通晓书义,但没有实务经验,最近两年宫中刺绣、印染多行销在外,需要人手打理,看你聪明伶俐,就交给你好了。
上清顿时受宠若惊,谢恩不止。
次日,皇帝便在延英殿,召来杜黄裳、陆贽、韩洄三位宰相,直接说镇海军当初是为国家立过大功的,朕不忍将其再拆分,如今殿中监李齐运,身为宗室,有李勉昔日的风采,朕想让他出镇润州,为镇海军节度使,何如?
杜黄裳大惑不解,就对皇帝说,李齐运年已七旬,恐不能胜任节度使的辛劳。
韩洄这时则建议,而今宣歙、浙西和浙东三地观察使,都是我兄长昔日旧部,何不从中选一位,拔擢为镇海军节度使呢?
结果皇帝沉吟不语。
陆贽则晓得,皇帝又要作了。
果然晚上,皇帝在金銮殿单独召见了殿中监李齐运。
这李齐运没别的本事,倒是有三个特长,哪三个?一个是不管局势如何,都能说甘言来取悦上级;第二个,只要收取贿赂,就一定会帮对方运作;第三个,精通房中术,别看七十岁人了,可依旧买来美姬卫氏为侍妾,日日宣淫,现在又要将卫氏升为续弦,勇于打破世俗观念。
当然一听说皇帝想派自己到润州去,李齐运满心不愿意,呆在京城里拿着优厚俸禄多快活,谁愿意去大老远的东南,更何况自己年龄这么大,就想挨在宝贝卫氏的身边。
于是李齐运心思一转,就说臣老了,但宗室里英杰倒是不少,他愿意回去好好思考,给陛下找出合宜的人选来,请给臣旬日时间。
“寻找贤能的事,便托付给卿了。”
然后陆贽的表章,和高岳的表章,当李齐运回去后,几乎同时来到皇帝面前。
陆贽激烈反对重新合并镇海军,说而今江东已无战事,为何还要花大钱维持如此规模的军队?
至于高岳的表章,则是说臣已是扬州大都督府长史,又是蔡州刺史,然两地相距千里,政务不便,请陛下委派位贤才来当蔡州的刺史。
然后高岳直接在奏章里说,希望武元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