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惊呼声,那曩氏的少主跌落马下,挣扎着爬起来,第二支箭从他的腮帮贯穿进去,箭镞自那边穿出,伍仁痛苦地用手捂着脸,半边嘴唇已然惨遭撕裂,露出森森的牙齿,好像条被铁钩死死钩住的鱼儿,这时他才后悔:
这世界上永远是不讲道理的混账先动手得利。
但这个认知他没办法再实践了。牟汝王子接着纵马跟进,拔出剑来,一剑狠狠击在伍仁的脑门上:血花裹着天灵盖飞了起来,伍仁就这样倒在了尘土当中,化为了具可怕的尸体。
喘着粗气,提着剑的牟汝,看着倒在马蹄下伍仁的尸体,觉得恐惧的同时,心中也涌起阵快意。
接着尚绮心儿让骑兵进攻了群龙无首的尚结赞营地,三万名那曩奴隶虽然手有武器,可却不敢抵抗,统统被俘。
脸和手染满伍仁血迹的牟汝王子,突然对尚绮心儿用阴森的语调说:“鄯州城的寺庙里,有位有名的大乘和尚,和尚结赞关系匪浅,且我的弟弟也在内里修行,那尚结赞的逆反和我弟弟有无关系呢?”
这个问话让尚绮心儿咋舌。
牟汝王子,已经化为了食人的野兽。
局势已然无法收拾。
鄯州城的文殊寺当中,僧人们尖叫着,将寺门自内用木桩给奋力堵住,外面的街道上已经传来骤密的马蹄声。戴着毡帽,穿着普通牧人衣衫的小王子牟迪,从后门跑了出来,骑在匹驴子上,跟在他身边的只有娘.定埃增,及汉人行者袁同直,还有就是他的女仆努琼,一行人贿赂了监门人,得以自鄯州城的北门逃出。
这时候牟迪瞪着清澈的双眼,回首看去,文殊寺的方向,冲天的火焰燃起来。
后来他知道,他的师父大乘和尚摩诃衍那被冲入寺庙里的兄长牟汝逼问,但大乘和尚不愿说出自己下落,牟汝就用刀割下师父的耳朵,可摩诃衍那仍坐在原地,誓死不言,最后被牟汝锁入僧院里,放火活活烧死。
“身披红莲,心契三空。”这是大乘和尚在烈焰里的辞世之言。
和大乘和尚一起遇害的,尚有文殊寺内十多名僧人。
看着熊熊的火光,娘.定埃增的表情是沉稳的,他知道历史的车轮已然不可阻挡地向前,这赡部洲的统治者不管为何,佛法必会将我娘氏家族推上荣耀的宝座;
而袁同直的表情和内心则恰恰相反,“西蕃王子间都自相残杀起来,我归唐的机会越来越大了!”
而努琼则哭起来,她一个妇人,实在不懂大蕃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幅手足相残、外敌进逼的惨状。
要知道,这可是她杀死了自己丈夫,舍弃自己孩子也要报效的大蕃啊!
野外荒山中,袁同直一不做二不休,就对牟迪王子建言说:你的三兄掀起的是针对河陇禅宗的法难,尚绮心儿便是他的帮凶,这鄯州地界不能呆,我们必须尽快去和尚结赞、马重英会合,以求个说法。
牟迪点点头,说我不能不对你们的安危负责,这就往凉州的方向,昼伏夜行。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时尚绮心儿的轻骑已追上了尚结赞的队伍。
当尚绮心儿的骑兵们高呼,尚结赞谋逆,其子尚伍仁已然被诛杀后,整支队伍发生剧烈的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