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岳如何?方岳如何?方岳就不能举贤了吗?”高岳也暴躁起来,陡然提高了嗓门。
席间的众人都低头不语。
“你到底要褒奖几位,你说?”
“也就三四十个而已……”
“朝廷历年春闱,取士少不及二十,多也不过三十,你倒好,一开口就是请托三四十个,是把礼部贡院当骡马行耶?”
“取士太少的问题,由仆去和圣主说,这不是你操心的……”
还没等高岳说完,郑絪便把酒具一推,拂袖起身,“好哇,我刚为礼部侍郎,你都操心到了春闱,你持心不正,从当初结棚哄抢大历十三年状头那时就开始,从来都没变过。”
“你就吵我有能耐!”高岳也激愤不已,同样起身指着郑絪,“你给我记住,别以为春闱那么好知的,如果没有我在你背后为奥援,别说能不能继续知第二年春闱,怕是这一次就会身败名裂,你就不能给我稍微克制下?”
“可惜,我欲为完人。”郑絪觉得两人再次话不投机,当即冷冷拱手,接着头也不回,离开三泉院的设亭。
“完人,完个狗脚……”高岳张牙舞爪,气得够呛,四周的军将高固、蔡逢元、郭再贞、崔枢、崔平等看淇侯气得要发狂,赶紧一拥而上拦住,不住地劝解,节帅节帅算了算了。
气得高岳随后下令全军在三泉院设营,自己背着弓弩,在四周山上团团打了三天猎,有意和郑絪错开行程,“我不想在驿路上见到郑文明这混账东西,让他滚,滚得越远越好。”
后来是郭再贞找到他,“淇侯你可别误了回兴元过仲秋的日子。”
中秋节快到了,于是高岳便怒气未消地引军继续往兴元赶路。
途中高岳想一封密信,阻遏朝廷对郑絪的任命,但冷静下来又觉得这样做有失风范,也只能将这件事埋在心中。
鹿角庄的门屏外,芝蕙举着温暖的烛火,渐圆的月挂在院外的柳梢头,语气里喜滋滋地,“三兄你回来啦?”
韦驮天将坐骑牵入马厩处,高岳应答声,就问她,主母呢?
“主母有身以来,入夜后便会困乏,现在已上榻休息了。阿措带竟儿和达儿休息了,竟儿小姨娘在别的庄子里——女塾迁到兴元府北坊了,小姨娘有时候便住在那里。”
不久,高岳盘膝坐在正堂帷幕里,抱着女儿蔚如。
这小妮刚才还在和父亲耍球,可转眼间眼睛的长睫毛便忽闪忽闪,望着父亲甜甜笑笑,然后就立刻睡着了,呼吸一下下吹在高岳的臂弯上,十分热乎而均匀。
芝蕙走过来,把熟睡的女儿接过来抱起,然后低声说三兄你去正寝,回衙署后还策马往这里赶,怕是早已累了,去和主母休息吧!
云韶侧着身子,原本在沉沉地睡着,轻纱已快遮不住隆起的腹部,很快温暖袭来,“是卿卿?”她带着慵懒和惊喜,半睁开星眼,果然是高岳坐在床榻头,亲手将带回来细细的南诏羊毯盖在她的身上,原本有点生气的眉眼,自从看到她,忽然就有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