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看中哪位?可向使君直接索要。”两名官健急忙问。
“不,不用。”高岳也急忙拒绝。
回到寺庙的香房当中,云韶和芝蕙急忙来迎高岳,方才这对主仆正在玩长行棋,等着他回来呢!
高岳随后就将宴会上的种种,和妻子说了。
云韶也坐在榻上,对高岳说:“崧卿啊,阿霓自小在阿父的方镇长大,也算是熟悉内情。崧卿在京中集贤院当正字时,虽一月只有六贯的俸料,可胜在清闲,而幕府征辟,虽马币俸料丰厚,可一旦入幕,就要处理诸般事务,轻松不得。”高岳捏住妻子的手,“阿霓说的是,所以今日宴会上段使君便径直问我防秋的事情,我便知道,这方镇里可不是游手好闲的地方。”
“崧卿,可勉力!”云韶立刻挽住夫君胳膊,给高岳打气鼓劲,满副我相信夫君能力的模样。
“是啊,明日就接你去府衙孔目院后的屋舍,别忘记给我继续做香脆的膏环吃。”高岳存心要逗逗自己娘子,便将阿霓搂入怀里,说了这句话。
而云韶听到后,满脸惊恐,暗想“完了完了,这在泾州地界,到哪里去买清吴店的膏环啊!”便偷偷向立在门外的芝蕙投去求救的目光。
芝蕙别过脸去,几乎都要忍俊不禁了。
次日日出黎明时分,高岳便骑着马准备去孔目院,韦驮天和两名官健在前面开道,后面是云韶所乘坐的牛车,阿措嘟着嘴,一脸没睡醒的模样,摇摇晃晃被芝蕙牵着手,跟着车后,说“快走快走了,马上我们要入城喽。”
阿兰陀寺山门前的青松下,寺中的住持领着群僧人走出,毕恭毕敬地前来送行,还顺带问身着青衫的高岳,“郎君便是新任的孔目官?”
“正是。”
“那也要兼泾州的推官了。”那住持好像很熟悉使府的情况。
高岳便说应该是这样。
其余僧人顿时互相使起眼色来,高岳觉得奇怪,便问有什么事。
“无事,无事。”住持连忙笑着合掌说道。
牛车上的云韶,抬起胖胖的皓腕,揭开帘子,准备看看日出时分阿兰陀寺的景象,却见到在经楼廊下,站着个枯瘦的老僧,孤独地立在那,对他丈夫的身影凝目而视,但看看住持和其他僧众,欲言又止的样子。
府衙孔目院,待到高岳抵达时,恰好到了视事的时间,高岳便急忙坐定席位——唐朝的办公制度是这样的,京官去皇城、大明宫的官司里,就是早上视事,中午会食,下午休息;但地方的州县的官长,却要早晚各坐一次衙,负担要比京官重些;而方镇幕府,正如云韶所言,若是事务杂多,便从早到晚都不得休息,负担最重。也正因如此,孔目院原本几位征辟来的学士,大多不堪其苦,纷纷自求礼遣而离去,所以高岳现在居然算是整个孔目院里的“独坐官”:
书案上放着泾原使府的印绶,由高岳监管使用,他便是掌印的“办公室主任”;
驱使、别奏等使府基层吏员,不断将公牍抱来供他核对,有军需,有钱粮数目,有兵员籍账,还有赐衣、赐盐、赐钱的账目,他又成了出纳会计;
另外还有其他方镇、州县乃至中央送来的公文书信,他要检查里面的错漏,他又成了勾检稽失的校正;
最后,书案后有个兵兰,上面架着把锋利的剑,这也是高孔目的一个职责——监管军营,消弭兵乱,如有士兵作乱,他还要用这把剑斩人!
高岳这才了解到,自己这个孔目官的角色是如此多姿多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