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昭德坊外院,杨天宁嘴里含着一根树枝,边嚼边啐。
在他跟前,杨天乐不解地问道:“三哥,你整天嚼树枝,不怕肚子痛么?”
杨天宁斜着眼看了看他,脸上没有平日里的疼爱,眉头微微皱起,问道:“五郎,论年纪你是老小,但是你是义父的亲生骨血,和我们不一样。这偌大的基业,本该是由你来继承的,你整日里往后院跑,算是怎么回事?”
杨天乐稍微有些脸红,低着头说道:“三哥,我也不想让爹生气,可是我有些想娘亲和凝儿姨娘,忍不住想回来看看。军营里的朱虞侯就是不许,我也没有办法。”
“这要是再以前的小狼营,我先抽你一顿鞭子,军营里规矩就是天,什么事都不能破了规矩,不然就是乌合之众,永远成不了强兵。义父早就说过,军营以纪律为先,每个人探亲都是一样的,为何你就受不了了。
你好生在军营磨练几年,我们四个都比你年长不少,将来辅佐你帮义父分忧,才是正道。当初我和四郎在大理的山林中,一趴就是三天三夜,蜈蚣从身上爬过都没有动静;幽燕尸体堆里,女真鞑子一枪戳在旁边的尸首上,血灌满了我的眼睛;交趾的丛林里,拳头大的蚊子你见过没有?你在营中不过是操练读书,有什么不能忍的。”
夕阳西下,把两个人的影子拉的很长,杨天乐被说了几句,眼眶有些发红。
他自小就在宠爱中长大,就是眼前的三哥,也一向对他好的很。
但是随着一天天长大,似乎每个人都对自己严厉了起来,好像自己犯了什么大错一样。一股委屈哽咽在心头,很快就发酵到眼窝,滚滚泪珠打着转,似乎很快就要滴落下来。
杨天宁一看他这模样,有些心软,但还是硬着心肠板着脸,沉声道:“五郎,你是义父的骨血,就必须是个英雄。”
想到这里,他突然有些沉郁,杨天宁年纪虽然不大,但是见过太多的穷途末路。
自己曾亲眼见到清溪洞方腊被韩世忠所杀,手下多少大汉没有半点犹豫,随他自尽;大理无数的领主,被攻破城寨之后,全家都让段正淳斩杀殆尽。
他们的身后,是无数的走投无路的亲眷,血泪滴不尽的悲惨。
要是义父百年之后,他的这个基业没有人挑的起来,那么自己这些人的下场...
自己这些年算是看明白了,不站在最高处,再高的山早晚也会被推平。义父的家业太大,只能是更进一步,他若是不愿意,自己这几个弟兄,到时候正是当打之年,何愁不能重演大宋开过时候陈桥驿那档子事。大哥那厮性子执拗,只要义父不点头,他肯定不会主动去做。二哥体弱,整日里钻研火药奇门遁甲,这种事帮不上忙。老四一切都听自己的,算是一个帮手,最重要的一环,就是眼前的爱哭的小屁孩。
只有他有些担当,才好聚拢起众人,共同做成这件大事。不然的话,别人一看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谁会冒这个险。
杨天宁把树枝嚼烂了,往地上一啐,骂道:“五郎,男儿在世,咬钉嚼铁、剖肝沥胆,哪能像你这般矫柔造作,浑似女流之辈。你马上跟我回营,我过几天要去交趾,临行前跟义父说一声,带你一道去长长见识,磨砺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