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在扬州,纵情酒色,直抒胸臆,杨文渊如同一个能掐会算的神仙一般,一眼就看出了童贯心中丘壑。
他告诉自己,想要讨好童贯,让他进宫之后在陛下面前进言,就得保证将来拜相之后,助他统兵在外。
当时的蔡京还很怀疑,后来证明这个说法毫厘不差。
如此看来,杨文渊真的是童贯的知己,可是这次童贯的死,真的和他没有关系么?
正当他闭目沉思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蔡攸进来之后先是左右环视一眼,干脆出言驱散了明堂内的官吏,俨然以主人自居。
众人顾忌蔡京的面子,都含恨退了出去,小蔡相公就是这么个人憎狗嫌的主,大家也都习惯了。
蔡京这才睁眼,当即皱起了眉头,自己平日了和明堂的同僚说话,都是谦谦有礼,绝不呵斥,毕竟这些可都是国之重臣。
“此乃明堂,在座的品阶都不比你低,你以后要客客气气和人说话。”
蔡攸满不在乎,上前道:“爹,你知道了么,童贯老儿死了,嘿嘿。”
蔡京大怒:“童贯乃是国中大将,他死了举国哀悼,你在这笑什么?!”
蔡京越想越气,人家杨霖嫌疑那么大,童贯死了都知道“几度晕厥,嚎哭震天”,自己这个儿子,怎么就这么浮躁轻佻呢。
蔡攸凑近了,鬼鬼祟祟地说道:“爹,童贯死了,这伐燕的功劳,儿子要去分掉他的那一份,不过分吧?”
这可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蔡京乜视着他,问道:“你忘了方腊的事了?”
一说这个蔡攸就火大,上次为了吞掉杨霖的功劳,要去江南接盘。谁知道那小子坏的冒泡,把朱勔搜刮的钱财席卷一空,留给自己一个烂摊子,至今还有人时常进京找自己要账。
“这次儿子想好了,我不去顶替杨霖,让他打幽燕。我就去分个功劳,不是还有个胜捷军么,我就统领这一支就行,到时候入燕之后,见者有份,有爹你的面子在,这王爵落到我们蔡家也不是不可能。”
看着自己的这个大儿子,蔡京突然有些感慨,笑出声来道:“小蔡相公,你如此英雄,可知道那边关河间府是个什么所在?
你可知道燕王耶律淳有几许兵马,大宋又有多少的准备,我们战将有几员;哪个将军善战;哪个书记多谋;哪个州县城高;哪个险隘难攻。
你自以为是个人就能顶替杨霖,你可知道他为了如今的局面,已经谋划了多长时间,已经做了多少事?”
说到这里蔡京自己有也些佩服,分化掌控西军,打压西北将门折家,提拔姚平仲、韩世忠、王禀这些一直被打压的年轻将领。安插宗泽到河间府,派遣秦桧、高柄等人入辽...
现在看来,一切都是为了幽燕,苦心造诣这么久,才换来如今的大好局面。他对自己的这个儿子十分了解,一旦派他去,真有可能给搞砸了。
一连串的发问,让蔡攸哑口无言,心中渐渐恼怒起来,腹诽道爹果然老糊涂了,不帮着自家儿子高升也就算了,还处处制肘。
他梗着脖子道:“儿子去了之后,自然都会了解,爹难道不知道那汴梁有名的纨绔膏粱,太尉高俅的儿子高柄?
那厮一无是处,如今还不是屡立大功,听说官家已经数次赏赐高俅,难道儿子连高柄都不如?”
蔡京很不厚道,点了点头,差点把儿子活活气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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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间府,满城素缟,祭奠童贯。
哭的几欲昏厥的杨霖,侧卧在软榻上,气喘吁吁。
卧房虽然燃着火炉,但是依旧有些寒意进来,正在伺候清洗的丫鬟宝珠,红着脸取了个裘绒给他盖上。
这几天有燕地豪门,暗地里送来族中美人,想要和大宋提前交好关系。杨霖闲来无事,便把折浣香打发了去上香还愿,然后把攒了许久的七个美人中,挑选出三个最可心的一并取了红丸。
这时候传来一阵通报声,陆谦在门外听到里面有女人娇笑,便停住了脚步,隔着门大声道:“少宰,童贯的丧事已经办好,朝廷下旨将他的灵柩扶回汴梁。”
他的心里也有些佩服,不愧是少宰,拿捏把握的就是准,朝廷果然没有追究童贯的死因。
杨霖披着大氅,走到门口,对陆谦说道:“大肆宣扬为童贯报仇,派出一股小队,到辽境袭扰一番。敲敲打打留下些装备就走,还有一些幽燕地头蛇,就在这边境之地立足,摆明了是看不起大宋,觉得我们打不过去,竟然还敢不派人来提前通气。
这些人,一旦我们伐燕,就是暗中的隐患。我已经派遣斥候探查的一清二楚,这几天就把他们扫灭。你去和耶律大石通好气,我们打的时候,契丹人不要插手。天气越来越暖,女真人消停不了几天了,这厮现在只想拿我们的物资,去北面抵御女真,他肯定不会管这些汉奸的死活。”
“汉奸?”
“身为汉人,不思恢复故土的王师效力,还不是汉奸是什么。”杨霖拉着陆谦来到书房,抽出一张羊皮卷的地图给他,告诉他说道:“上面我用圆圈标注的,就是当初经常追随契丹南下劫掠的,优先打掉。用三角标注的,是一群骑墙派,等着分出胜负再投奔的,这种可以先敲山震虎,不急着收拾。”
陆谦一一记在心里,激昂羊皮卷收到袖中,问道:“少宰,胜捷军怎么办?”
“让韩世忠去,他个老兵1痞,收伏这些小将易如反掌。”
杨霖说完之后,嘴角一勾,笑道:“我们在河间府坐山观虎斗,若是按兵不动,难免贻人口实。就拿这些不肯投奔的燕地豪强下手,练练兵也是好的。我今日就操练了一番,枪枪见血。”
陆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