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前一后走出电梯,刚走到病房附近,就听到聂佑琳的争吵以及摔门声,狠瞪孙一柔一眼愤愤离去。
廖佳期厌烦撇嘴:“厉伟霆刚死了一年,聂佑琳就迫不及待的缠上厉伟哥,如果我是厉伟霆,一定死不瞑目。”
“厉伟霆是谁?”姚迪不明所以的问。
“你不知道?”廖佳期看看自己的哥哥,见他没有阻止,好笑的道:“厉伟霆是厉伟的哥哥,只不过人家是名正言顺的龙太子,而厉伟哥却是个见不得光的,如果不是厉伟霆得了睾*丸癌去年死在洛杉矶,那聂佑琳能回心转意又回来找自己的小叔子?”
“当年厉伟哥坐牢,她可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背叛,成了他的嫂子,还生了孩子,现在厉伟霆死了,她又想吃回头草了,可能吗?”
“你是说,那聂佑琳是厉伟的……嫂子?”
“是啊!”
两人一同看向安静立在一旁的孙一柔,孙一柔却毫无反应。
嫂子也好,前女友也罢,她和厉伟间最大的障碍从来不是聂佑琳,而是林雪,那个已经死掉的女孩。
有人说,再高深的手段,再痴缠的感情也比不过的敌人,就是那颗香消玉殒却永远印在男人心间的那颗朱砂。
而林雪就是厉伟心底的那颗朱砂。
昨天在宴会厅里,廖佳期虽然只说了个林字就闭上嘴,但孙一柔肯定她要说的是林雪这个名字。
那个曾经为厉伟而死的女孩。
廖佳期说,过去只是过去,过去我们看不见,也许另有隐情呢?
这个另有隐情指的是什么?
厉伟和林雪曾经又是什么关系呢?
孙一柔攥紧手指,安安静静的站在门口。
廖军深吸口气,见她半天都没进去,只好伸手推她一把。
“好好照顾他,如果他有事,你舅舅也活不了。”
孙一柔回眸。
她小心翼翼却又聪慧机敏的看着他,想要看清他的内心。
始终猜不透,廖军为什么要这样帮他?
他们是朋友吗?不是,他们是敌人吗?也不是。
这样亦敌亦友又扑朔迷离的关系。
病房门关上,身上绑着白色绷带的厉伟睁开眼睛,他的左眼依旧充血,红肿的很厉害,眼睑周围抹着深黄色油亮亮的药膏。
鼻息间是刺鼻而又熟悉的消毒水味。
孙一柔安静的站在门口,目光盯着地面,心里有些忐忑也有些排斥,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他。
那晚的恐怖记忆浮上心头,她依旧害怕的全身颤抖,害怕他又会像那天一样顷刻间变成恶魔。
而他和郑雯雯的那个孩子,郑雯雯的意外之死,聂佑琳与他的叔嫂关系,以及他并非一个穷保安的复杂背景,还有他和林雪和舅舅之间的千丝万缕,这一切的一切,让她怎样面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点滴瓶里滴滴答答。
他越发沉重的呼吸,以及她小心翼翼的呼吸缠绕在一起。
孙一柔觉得心跳就要跳出胸口,这样的沉默让她待不下去,转身就要离开。
身后传来窸窣声响,女孩回头,被男人一把拉进怀里。
他手腕上的点滴被扯断,点滴针埋进血管,血液流出,他却像不知道疼似的用力抱紧她。
“还要走?”
说话时的胸腔振鸣,鼓动着传到孙一柔的心口。
她小小的一团被他弯腰抱着,好像一个稚嫩的孩子被拥进温暖的港湾,不知为什么,孙一柔鼻子一热,眼睛就湿了。
他抬起她的脸,吻干她的眼泪。
从眼睑,到鼻子,再到她清凉的小嘴,一口吸住。
他的胸口缠着绷带,摩挲着她那件藏青色圆领宽松毛衣。
气息越来越沉,喘息粗重,好像呼吸费力似的白了脸色,额头冒出冷汗。
孙一柔推开他,看他捂着胸口痛的踉跄。
被老郑打折的肋骨差点刺进肺部,他不能接吻,不能像以前那样毫无节制的深吻她,孙一柔又气又怒的一拳打在他胸口。
厉伟闷哼,抬眸,凌厉的眉峰蹙起:“胆子又长了,敢打我了?”
孙一柔懒得理他。
看他手腕上深埋的针已经有肿起的趋势,立刻转身去叫医生。
她开门出去,所以没看到那个迅速躲进隔壁病房的身影,他看着她的背影,指骨攥出青白的筋脉,镜片下的眼眸狰狞恐怖。
厉伟脸部轻微淤血,左眼眼球充血红肿,胸前几处肋骨搓伤,最严重的要属差点扎进肺部的那一条。
他在医院躺了一个星期,孙一柔就待在医院照顾了他一个星期。
很安静,比姚迪最初认识她时还要安静。
顺从的像个木偶娃娃,该买饭的时候买饭,该换点滴的时候去叫护士,该扶着厉伟在回廊上走时她也像个小妻子似的无微不至。
好在厉伟底子好,住了一个星期就出院了。
出院的这天,他们在医院大厅里又碰上了一个女人。
短发,漂亮的美人尖,标准的鹅蛋脸,特别是那双显得异常深邃的双眼皮,纤细的长睫下黑白分明十分漂亮的大眼睛,挺俏的鼻尖,再配一张粉色娇艳的嘴唇。
穿一件卡其色长到小腿的羽绒服,仅仅露出的那一截小腿,孙一柔意外的发现她竟然只穿了丝袜,在这12月严寒的零下26度。
潇洒而干练。
她和厉伟孙一柔错开走过,却突然停下脚步。
回身,摘下墨镜,试探性的叫了一声厉伟。
男人回眸,她惊喜走回,上上下下打量他高大的身躯:“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我认错人了呢。”
当年那个小她8岁的男孩,已然变成了现在这个高大威猛的男人,而他身边也出现了美丽娇小的女孩。
看到他,姜艳才觉得,她真的是老了。
43米的普通住宅,处处透着家的温暖。
姜艳拿起面前的茶杯小抿了口,看向孙一柔不断忙碌的身影,又看了眼正斜靠在沙发里一脸大男子主义的厉伟,笑道。
“怎么找个这么小的?成年了吗?”
厉伟摸摸头皮,倾身往茶几上找烟,烟盒空了,他露出几分烦躁,向后重新靠进沙发里。
“再过三个月过完生日就20了。”
过了20岁,他会永远将她栓在身边,再没有机会逃跑。
“20?”女人低笑:“好年轻啊!”
她已经想不起来当年的自己20岁是什么模样。
岁月是一把杀猪刀,再漂亮,再好强的女人,容颜都会老去。
璀璨的20岁,风韵的30岁,她都是怎么过的呢?
不记得了。
只是转眼,她就到了沉淀后的40岁。
姜艳已经41了,而厉伟也过了30,33了,再不是当年那个盯着她满目赤红的毛头小子。
姜艳靠近沙发,从包里摸出一盒古巴雪茄,低头点燃一根,递给厉伟。
男人垂目看着,却没有接。
姜艳笑笑,将烟送进嘴里,直接将雪茄盒扔给他,连同打火机。
“我记得以前你只抽中华。”厉伟拿起打火机,歪着头点燃一根。
姜艳笑笑,吐出一口浓白的雾,看向正朝这边走来的孙一柔。
“亏你还记得我喜欢抽什么牌子的烟,这么惦记我这个初恋,就不怕你的小女朋友吃醋?”
初恋?
孙一柔正弯腰放水果的手指僵了片刻,扭头看姜艳因为笑意而微微皱起的眼角。
看年纪,她应该有40岁了吧?眼角的鱼尾纹很明显。
这样大的她,是厉伟的初恋?
姜艳看她停下脚步,以为她是真的吃醋了,开怀的笑了起来。
“放心吧小姑娘,我不会把你的男人抢走的,我可是单身主义,想结婚的话早结了。”
“你还没结婚?”
“没呢,结婚有什么好?为了给老公还债去做小姐?还是像你妈一样,盲目的相信男人,结果却只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提到厉伟的母亲,男人的视线微微转冷。
孙一柔走进厨房时侧眸,厉伟母亲的事,她也知道?
只是,她说的那个为了替老公还债去做小姐的人又是谁啊?
不会,就是她吧?
厉伟对人一向冷淡,对这个名叫姜艳的女子却有所不同。
本打算留她吃饭的,姜艳却说有事拒绝了。
5点吃过晚饭,孙一柔默默收拾着桌子,眼神却一直瞟向对面阁楼。
郑雯雯的案子还没有破,警察却已经撤走,只剩两条在风中摇摆的警戒线。
孙一柔想着,一会下楼要把父母留下的项链找回来。
7点半刚过,厉伟看完新闻联播走进浴室,听到房门关上,水声开起。
孙一柔蹑手蹑脚的走到门边,拿起挂在墙壁上的白色棉服,蹑手蹑脚的走出去。
她很快来到物业门前,跨过警戒线几个小跑上了缓台。
冷风吹过,带着阴森寒意。
这里毕竟死过一个人,即使不是她害死的,可那凄厉的死相还在眼前挥之不去。
孙一柔不停的深呼吸,再深呼吸。
是错觉吗?她怎么觉得有人在看她,那种阴冷、恐怖、又森寒的目光,孙一柔的背脊发麻,从脚底向头皮窜起阵阵麻人的冷意。
“喜欢酸的甜这就是真的我,每一天对……”
突然的手机铃音吓的孙一柔差点尖叫,心跳砰砰砰的就要跳出胸口似的,身上一激灵,拿出手机看到姚迪的号码,立刻接起。
“姚迪?”
电话那边的姚迪微皱着眉:“怎么了,气喘吁吁的,你干什么呢?”
“没……没事,回阁楼取点东西。”
“阁楼?你回阁楼了?”
听到姚迪的声音,孙一柔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深吸一口气,推开阁楼的门,本就破碎的门发出吱嘎一声,听来就很恐怖。
室内一片漆黑与凌乱,还有一股不知是发霉还是烧过东西后散发出来的异味。
她要开阁楼的灯,却不知是哪里坏了,按了几次开关都没打开。
没办法,只好借着手机微弱的光朝床铺位置走去。
小心翼翼,警觉查看。
吱嘎……
半开的阁楼门猝不及防被人关上,发出极其恐怖的声音。
孙一柔啊的一叫手机掉到地上,电话那边的姚迪也听到动静,担忧叫道。
“柔柔,孙一柔,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