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桐在旁等着,见小姐一直不做声,担心小姐是不是身子突然不爽利了,连忙抬头去瞧,却见小姐唇角微弯,眼里带着丝笑意,正上下打量着她。她心里一哆嗦,赶紧低下头去。秋桐隐隐觉着自家小姐似是跟以前不大一样了,可哪里不一样了又说不上来,小姐向来清冷,何曾露出过如此表情,现下虽嘴角噙着一抹淡笑,却比往日里只冷着脸拿眼神瞧人还要让她胆战心惊。秋桐细细盘算着,今夜小姐不顾大病初愈的身子跑这么一趟,定是有青竹在旁撺掇的份儿,不过,瞧小姐这般的架势,怕是心中早已拿好了什么主意,只是借力行事罢了。。。想通此处秋桐当下决定,今夜她就只做那敲边鼓的,一任事体全凭小姐定夺,她本是个机灵的,先前又因知而不报心中颇有些惴惴,此时见小姐似有打算,便指望着今夜在小姐跟前儿卖卖力,只要此间事体能得善了,她也算是将功补过了。。。
黄隽没有想到,他还什么都没说呢就已经悄悄笼络到了一个同盟军,还是个很有份量的角色。他本想着把青竹送到听水居,再探望下那吕清,摆些小姐架势吩咐下人们仔细伺候着,今晚的戏份也就足够了,不曾想还未进的门来,就先在走廊撞上了这一档子事,虽有些意料之外,但若是拿来一用,倒也自然顺手,且不落人口实。他低头看了一眼那昏厥的奴才,也不提这人大逆不道伤了主子的罪过,只作势道:‘瞧这人方才迷了心智的模样儿,怕不是撞了邪吧。。。’那三人闻言皆是一惊,春溪和青竹面面相觑,都不知小姐是何意思,惟有秋桐略猜到几分,暗想,这是要开始了。。。黄隽接着说道:‘现下吕主子有了身子,这院子里外自是要比平日多留意些,万万不可留这等招惹邪气之人’,转头又对青竹吩咐道:‘你是这里管事的,为你家主子护身祈福自是你做奴才的本分,明日便去扯些红布来,将这堂前庭下的树枝都系上些,再把伺候的下人们给我仔细过一遍,与你家主子八字相克的,或是面相不洁的都给我统统打发了!’
青竹不知其中深意,以为这是小姐对他家公子的一番心意,心里还替公子高兴,忙点头应下了,决定明儿就去问邢管家要些红布,还琢磨着要不要去庙里求个桃符回来,一旁的秋桐听着听着却愈发的心惊,暗道自家小姐果真是个狠厉的。秋桐原先就知晓这听水居里颇有几个奴才不太安分,只是那吕主子从不提起,她也不好给自己揽事儿,做那两头不讨巧的。今夜见小姐这般手段施展出来,听水居里怕是要有大动作了,那怜儿定是留不得,这到正合了她先前的意思,也省了之后的一番功夫。思及此处,秋桐当下回道:‘这人是从外面买来的,明日我便去回邢管家,先找个大夫给他瞧瞧,若是不好了,再打发出去。’
黄隽一愣,他原是想借这小姐身份在听水居里敲打敲打某些不长眼的奴才,替那吕清示示威,才假托驱邪避祸这等古人最为忌讳的事做做说辞,可这秋桐说什么打发出去,听着似是不顾死活直接扔到大街上的意思。。。他心里一紧,难道演的过了?他拿此人开刀,只是寻个由头罢了,若真是把人连累到当街乞讨的凄惨境地,那可太对不住人家了,虽是奴才,但好歹也是一条命啊。。。
黄隽正悲天悯人,想着怎么补救前事,一旁的秋桐见他一直没言语,神色间也有些沉重,以为小姐真的对听水居的这位上了心,也不由的同那青竹一样为吕清高兴起来。自那吕清嫁进颜府,秋桐其实是有些瞧不上这位小门小户出身的正夫的,她还替自家小姐不值,觉得这桩婚事颜家显是吃了亏,只是见主母和秦侧夫待那吕清极好,她这个奴才面上也得做足功夫,心里却颇不待见。后来她在旁冷眼瞧着,看那吕清一直规规矩矩,不曾有行差踏错之处,即使在下人处受了委屈也不与秦侧夫抱怨一句,心里倒是渐渐有了改观,偶尔也感叹一回这吕清的际遇,只是秋桐自己是个泼辣的,又跟着颜谨行见识了不少官家女子行事的大场面,平日里很是不喜那唯唯诺诺一味退让的男儿子,故而不怎么与这听水居来往,有些事儿也装作不知。今夜秋桐先是被陈知楠言语提点,暗中反省了一回,此时又见小姐这一番杀**骇猴的举动,不由的对这听水居也看重起来,她想到那吕清还在里屋躺着,虽说陈大夫业已瞧过,也开了方子,怕是小姐还有些不放心,不然也不会拖着虚弱的身子大晚上的亲自跑这一趟,遂斟酌着回道:‘小姐,吕公子刚服下汤药,陈大夫也还在里面守着,您看是不是。。。’
听到秋桐欲言又止的回话,似是提醒又似是埋怨,黄隽猛然惊醒,暗骂自己真是不晓得轻重缓急,放着颜汐差点小产的正夫不管,反倒心起旁人的命运,连忙问道:‘吕主子现下身子如何,可是已休息了?’秋桐听他言语急切,也不敢拖延,赶紧引着小姐往内室走去,而那先前晕过去的怜儿,还兀自在廊下躺着,竟是被这三人抛于脑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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