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不睡,殷冥也不睡,玉衡侧头,见殷冥在看他,道:“怎么不睡?”
殷冥:“你不开心。
玉衡侧过身子:“我不开心,和你睡不睡觉,有什么关系?”
殷冥:“你一皱眉,我就难过。”
玉衡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好像暖烘烘,又有些透不过气,索性坐起来。
玉衡忽然道:“如果有天,我要死了,你会不会难过?
殷冥那么小,眼睛却又黑又亮:不会的。
玉衡:“怎么不会?”
殷冥:“我家有好多人,拿着刀剑,他们会保护你,我也会保护你。
玉衡眼睛有些酸:“可……如果是阎王下帖,天意难违呢? ”
屋中静了好一会儿,殷冥比玉衡小上一岁,他捧住玉衡脸颊,少年赤忱,郑重道:“那我毁天灭地,杀神乱纲,我也要带你回来。”
玉衡怔了好长一会儿,抱住殷冥脑袋,在怀里使劲揉:“好家伙,平日不张嘴是不张嘴,一开口还……还挺让人不好意思……”
夜里,玉衡跟殷冥勾了手指,道:“若有一日,你有巨难,我亦如此。”
勾了手指,殷冥没有松手,两个人握着手躺下,掌心越发的热,汗涔涔,热乎乎。
殷冥亲了下玉衡的眼睛,玉衡睁开眼睛,嘴唇发干。
那夜,他也亲了下殷冥。
殷冥一怔,道:“你亲我?”
玉衡不服气:“你可以,我不可以么?”
殷冥认真,道:“我这样做,是很喜欢你。”
玉衡想了想,更认真道:“我也一样。”
……
玉衡醒了。
他猛然睁眼,脑中混沌,眼前人影混杂,殷冥、铃兰、九婴、逍遥……许多张脸在脑中打转。
不知过了多久,玉衡脑中嗡鸣声退了,睁眼就见司药神君在床头打盹,头在床板上磕了一下。
玉衡扶着头起身,床板“咯吱”一响,司药神君醒了。
司药神君:“你醒了!”
动起来十分吃力,玉衡勉强坐起,哑声道:“我躺了多久? ”
司药神君端了碗茶水递到玉衡嘴边,道:“半月。 ”
玉衡道:“半月?”
如此之久。
司药神君道:“好了,能醒就烧高香,半月算个什么!”
玉衡眼神在屋中滚过一遭 ,当年他们飞升,把他作为炉鼎带到神界,便一直居住于此,时至今日,已不知年月。
那日后面,玉衡已记不清楚。
他只记得,殷冥拿着灭神剑,穿了他的心口。
玉衡抬掌,调息动灵,胸口郁结灵府空空,掌心半分灵力都无法调动,一如在人界之时,灵脉具断,是个废人。
他忍着头痛欲裂,道:“我……失败了?”
司药神君摇头:“没有,玉衡神君,恭喜你,你已经飞升了。”
司药神君本以为会见着玉衡大吃一惊,他看着玉衡,却只见他松了口气,面上没有多么意外。
玉衡道:“哪日后来如何,请你司药神君同我好好讲讲。”
司药神君走到门口,左右瞧了,把门窗关好,才鬼鬼祟祟进来屋子,将飞升之事和玉衡讲了个清楚。
当日,殷冥在玉衡身上戳了两个血窟窿,剑刃翻骨绞肉,谁知铃兰等不及,跑来伸手掏丹,也不知张嘴说了什么,玉衡忽而暴起,当即引了灵府,生死之际,至了神劫。
司药神君双眼发光,道:“你同我说说,你被灭神捅了两刀,怎么还能过了神劫?”
玉衡想起蛇头玺最后钻出的一道金光,又想起九婴,脸上笑得极冷。
须臾,他道:“命大?”
司药神君忍不住了,骂道:“少来,你当我是傻的?神劫又是小孩吃酒,随便耍耍!轻则肉身齑灭,重则魂飞魄散,是要命的事!”
玉衡不回答他,只道:“我既然已经飞升,为何察觉不出半分神力?”
司药神君压低声音,道:“常理而言,若是下界者飞升,是以本灵肉体过神劫,如若劫败,肉体消而灵散,就此灰飞烟灭。”
“而你,当年随殷冥飞升,为其……”
炉鼎二字,司药不好出口,话在嘴里转了弯儿,道:“为其法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