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磊一声不吭,他不想开门。
“哥哥,我看过了,那姑娘身后没人,只要我们把门打开放她进来,她就安全了!”
见石磊不为所动,石应瑶拉着他的袖子不住地摇,就像小时候那样对他撒娇。
石磊想了很久,终于郑重地点了点头。
只要开门放她进来,其他什么也不做。
嘎吱一声,石磊终于颤抖着打开了门。
那姑娘见终于有人开了门,眼中爆出惊喜的光,跌跌撞撞地便朝石家大门奔来。
头发散了,珠钗掉了,衣裳破了……她神情惶恐,仿佛遇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
惊变,发生在一瞬间!
忽然,一阵旋风袭来,门外闯过来一个身影。
一个浑身缀满白毛,手似尖钩,脚似熊掌,舌头极长无比的妖怪正咆哮着朝这边扑来。
“救命!”那姑娘恐惧非常,声音尖锐,眼珠因为惊吓瞪得极大,充满不甘。
石磊大惊失色,左手拉住妹妹就要去关门,门上有游亦方亲自贴的符咒,只要关上门,那妖怪怎么也不会进来。
“哥哥等我!”
石应瑶啪的一声甩开石磊的手,裙子一甩,飞快地跑过去拉那个姑娘。
“快走!”石应瑶脚步飞快,一把拉起那姑娘就往门里跑。
十步。
七步。
五步。
三步。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啊!”
那妖怪脚步极快,扯住了姑娘的脚就往后拖。
他心中焦急万分,转身抄起防身的菜刀便往前冲,原本轻巧的菜刀却忽然变得极重,他怎么握也握不紧,怎么抓也抓不稳,菜刀在他手里不住地抖,眼看要掉下去砸了他的脚。
“小美人,快别跑……哈哈哈哈哈哈……”
妖怪丑恶难听的笑声还围绕在耳边,他目光呆滞地看着妹妹应瑶迅速转身,狠心朝那妖怪一推,接着又从左侧掏出一柄防身剪刀,拼尽全力向那妖怪胸脯一刺。
“快走——”她疾声说道。
那姑娘瞬间便脱了身,惊慌失措地往门内跑。
而那妖怪没有防备,被猛然发力的应瑶推了一个趔趄,心中狂怒,骤然转头,目光怨毒、神情狠辣地盯着石应瑶。
“啪!”
一双利爪狠狠贯穿了石应瑶的胸膛,殷红的鲜血从少女的胸口喷发而出,像一朵艳丽迷人的罂粟花,瞬间绽开在石磊的眼前。
“找死!”
石应瑶茫然无措地回头,嘴唇不住地颤抖着,瞳孔因为极痛而迅速收缩,一口又一口的鲜血从嘴里喷了出来。
她的嘴唇一颤一颤的,对着石磊,她此生最亲近的哥哥,艰难地托付着最后的话:“……关……门……”
下一秒。
石应瑶的手垂了下去。
他的心脏骤然一缩,嘴张得极大,痛苦万分地嘶吼着,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他支撑不住,重重摔倒在地,扬起一阵尘土。
整片大地都为之颤抖,似乎要掀起所有的狂风巨浪向他袭来,一掌又一掌的痛楚从胸腔出溢出,痛得他五脏六腑都在颤抖。浑身的血管爆起,仿佛要冲破他身体的禁锢,尽情地喷射出来。
他满头大汗,咬着牙蜷在门后,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而那姑娘却被应瑶推进了来,趁那妖怪攻击应瑶时,红着眼睛咬着牙闭上了大门。
“轰!”
门外是谁在打斗?
响彻震天。凌厉的风声中传来男人的斥责声,到处都是惊鸟飞石,尘土失重般从地上弹起。
那妖怪惨叫一声倒在地上,一瞬间天摇地动,所有房子都为之颤抖。
终于,他两眼一黑,彻底昏了过去。
当他再次醒来后,已是三日后。那位姑娘日日伏在他床前,等他醒来。
原来,那日是游亦方等人及时赶到,将那妖怪彻底击败、收服……
原来,那姑娘是知州大人的独女梁碧落……
原来,在他昏睡时,剩余的妖魔全已伏法,那日的妖怪闯出封禁,只是一个意外……
原来,石应瑶被那妖怪贯穿了胸肺,当场毙命……
原来……
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白衣瞬间溅满了红斑,他失魂落魄地窝在床上,痛哭失声。
后来时间变得格外漫长……因为救了知州大人的独女,年轻出挑的他被知州另眼相看,当羞红着脸不敢抬头的梁碧落问他愿不愿意娶自己时,他是怎么做的?
他好像神情麻木地点了点头,对一切来之不拒。接着,便是洞房花烛,再然后,金榜题名,仕途一片大好。最后,他也如愿称为了这定州城的知州大人,掌管一切太平。
前途……名望……
什么都不会再有了,今日过后,他再也不能堂堂正正地做这定州知州了。
可惜啊……
是他的懦弱让应瑶死去,是他的贪婪让这门亲事成立,是他的无能让妻子一手遮天,是他的心软将林端阳放虎归山,是他的多此一举请来这两个断送他官运仕途的人。
他轻轻阖上了眼睛,为这永久断送的官运亨通,为这一朝破碎的运筹帷幄,为这一无所有的一切。
不可……太贪……
一声叹息悠悠飘起,回荡在天际之中,如一梦浮沉,想起那些逝去的人与故事。
可惜……
作者有话说:
?29、软硬皆施
落霞山,城隍庙。
再次推开那扇陈旧的门,庙内摆设还是原封不动。
只是,那案台上倒是多了一些新鲜的瓜果。
有人来过吗?
段临韵踱了进去,也不说话,只是慢慢悠悠地掏出了一只猪肘子,指尖在油纸上点来点去。
“土地爷?”
无人应答,空荡荡的城隍庙只有一只花蜘蛛荡着秋千路过。
“你再不来,这肘子可要被我吃完了。”
还是无人理会。
装作听不见?
啧。
他沉思片刻,一团火焰在他指尖徐徐燃起,那火离猪肘子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一个大包从他怀中鼓了起来,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是什么,看似是个活物。
段临韵面无表情地把那东西摁了回去,不准再动。
他饶有兴趣地晃动着手指,引得那火一会拉近了,一会又离得远了,偏偏就是挨不上那猪肘子。
“吧嗒。”
一滴水从房檐上掉了下来。
越来越多的水滴了下来,把案前都浸湿了一大片。
但就是没人说话。
他心情很好地逗着那团火焰,那火在他指尖不断地变幻形状,一会变成一位握着酒瓶的老道士,一会变成一只憨态可掬的大白狗,一会变成一座巍峨的小山,一会又变成了一条红色的绸带……
都馋成这样了,还不出来?
他顿了顿,从怀里一把挖出那只灵宠小兔,语气凉凉地说道:“再不出来,我就烧了它做菜吃。”
小兔瑟缩了一下,又大着胆子往他身上爬,似乎是毫不畏惧他一般。
段临韵:……
这兔子当真听不懂人话。
不如改名叫做菜吃吧。
嗯……叫听不懂也行。
他怀里抱着原地改名叫做菜吃的小兔,轻轻托起手掌,那热烈的火焰瞬间消失,一个风眼竟在他手中极速旋转着,强度逼人,竟是直接成了一个风阵。
他面无表情地说:“再不出来,我就掀了你的城隍庙。”
下一秒。
天花板上的水滴滴溜溜地流了下来,土地爷惊慌失措地蹦了出来,他一脸惊喜地看了一眼段临韵,故作欢喜地说道:“啊呀!是你!你怎么来了?”
语气诚恳,神情亲切,动作自然。
都掩盖不了他因紧张而上翘的胡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