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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秦拂手,三滴玄息灵液落入琉璃瓶中,向秋夕飞去。
秋夕看着落在自己面前的琉璃瓶,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但在场几人都非善类,连宽慰一句也不曾。
两名周天殿侍女走入此处,向秋夕一礼:“秋夕夫人,大祭司尚有要事与龙君商议,还请您暂避此处。”
想要秋夕自己离开,显然是不太可能,两名侍女干脆利落地将她架起,将琉璃瓶放进她袖中,向殿外行去。
“兄长……”
见她还要说话,苍黎拂手,她便被禁了言,再也发不出声音。
他看秋夕已经不顺眼许久,而今见司秦终于摆脱了她和所谓恩情,心中实在痛快。
往后总算不必见到她再出现在这玄龙宫中,苍黎决定回去挖两坛好酒庆祝一番。
秋夕被带走后,殿内顿时清静许多,琼觞看向司秦,开口问起正事:“你令阿黎急召我回来,是为何事?”
琼觞清楚,若非有重要的事,司秦不会这样做,是以她一接到传讯便立刻赶回玄龙王城。
司秦看向太上葳蕤怀中的燕愁余:“玄鳞红角,与君上乃是同出一脉。”
琼觞点头:“不错,这小龙仔细看,长得同本君还有几分像。”
苍黎用微妙的眼神看向她:“所以母君,小燕当真是你的私生子?”
“我也不太确定……”琼觞讪讪道,语气不太确定,“不过近千年来,我应该没有生下龙蛋吧……”
苍黎扶额:“什么叫应该?母君你真是越来越不靠谱了。”
“臭小子,你才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还敢说你母君的不是。”琼觞狠狠拍在苍黎肩上,将他痛得龇牙咧嘴。
司秦开口,终于将话转回正题:“是与不是,只需取血一验便知。”
巨大的黑龙趴伏在周天殿中,因为身形太过庞大,几乎动弹不得。
琼觞甩了甩尾巴:“这周天殿也太小了些,你们动作快些。”
太上葳蕤接过祭炼过的灵匕,在燕愁余前爪上轻轻一划,一滴赤红鲜血便浮在半空之中。
燕愁余没有挣扎,只是举着前爪上的伤口看向太上葳蕤,模样很是可怜。
要是不快一些,这样小的伤口就要愈合了,太上葳蕤将他的爪子按了下去。
司秦催动法诀,半空中那滴龙血落向琼觞心口鳞片,一瞬间,半空中血色光芒大盛,却没有出现代表亲缘关系的血索。
竟然不是,苍黎脸上满是惊讶之色,就算是司秦眼中也不由觉得意外,燕愁余竟然并非琼觞的私生子。
苍黎有些失望,他还以为这是弟弟呢。
琼觞化为原形,微微松了口气,看来自己没丢儿子:“看来本君没记错,我是清白的。”
清白?苍黎挑了挑眉,这两个字和他的母君实在有些搭不上边儿。
“不过血光出现,这条小龙的确出自红莲一脉,只是血缘已远。”
“玄鳞阁还供奉有我红莲一脉各位先辈陨落前留下的鳞片,再试上一试便知。”
诸多红莲一脉玄龙并不在王城之中,不如先去玄鳞阁找对祖宗,到时再将人召回验证。
“母君,你难得有靠谱一次的时候啊。”苍黎忍不住感慨。
琼觞不客气地拎着他的耳朵旋转了一圈。
——
九重楼阙之中,每一处琉璃盏中都存放着玄黑色的鳞片,每一条玄龙陨落之后,龙族都会将其护心麟取下收藏于此。
代表母子亲缘的血索亮起,琼觞脸上现出些许讶色,放在此处的护心麟,可都是龙族生于洪荒前后的祖师。
她探身去看琉璃盏旁的文字,红莲一脉,莲蕖。
“这好像是……”琼觞仔细回忆了一下族谱,“祖母的祖母?”
她扳起手指算了算,好不容易才理清这段关系:“岂不是老祖都要叫一声姑母?!”
琼觞口中老祖,便是如今所存年纪最长,辈分最高的玄龙,于洪荒破碎不久后出世,已近三万岁。
她古怪地看向太上葳蕤怀中的燕愁余,这条小黑龙按辈分算来,竟然是老祖的弟弟。
琼觞试探性地叫了一句:“老祖?”
从看见血索出现的那一刻,苍黎已经僵在了原地,他原本以为燕愁余是自己的弟弟,没想到这是自己的祖宗……
本来以为这些时日自己是在投喂幼弟,没想到是在孝敬老祖……
在苍黎看过来时,还未恢复意识的燕愁余窝在太上葳蕤怀中向他呲了呲牙。
苍黎哭丧着脸道:“老祖好……”
认亲认出个老祖, 倒是司秦也未曾想到的事。
莲蕖早在洪荒破碎之时便已经陨落,这样算来,燕愁余应该是在她洪荒破碎之前所生, 但如今却不过三百余岁, 竟是三万年都未能破壳而出。
即便是年纪小, 也不耽误琼觞和苍黎要叫他一声老祖。
“等息颜老祖出关,该将这个好消息告诉
', ' ')('她才是。”琼觞一向心大, 很快便接受了自己多了个三百岁的老祖。“族中小辈也理应来拜见老祖。”
息颜老祖便是玄龙一族如今年纪最长的长辈, 算来燕愁余该唤她一声阿姐, 如今她正在闭关, 有什么事也都要等到她出关再言。
苍黎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看来幼弟变祖宗一事, 对他的打击实在不小。
司秦点头,看向太上葳蕤和燕愁余:“也该为你们准备结契大典,好叫一切名正言顺。”
“不错, 结契可是我龙族一生的大事, 不可轻忽。没想到老祖不到三百岁就能找到道侣,真是比我那几个臭小子强多了。”琼觞感叹一声,目光忍不住往太上葳蕤脸上瞟去, 可惜生得这样好看的美人,自己往后也要唤一句老祖了。
结契, 道侣?
太上葳蕤不由皱了皱眉,琼觞的话已经足以让她意识到什么:“我和他并非道侣。”
这句话出口, 引得琼觞, 司秦,苍黎三人齐齐向她看来:“什么?!”
司秦脸上虽未露出太明显的异色,但话中还是能窥得几分不解之意:“既然并非道侣, 你们又为何要结契?”
想结成魂契,必须令两者神魂相交。
但太上葳蕤与燕愁余的情形却与此不同,当日在镜明宗云湖地宫之中,燕愁余的血落入她眼中,魂契一生,连燕愁余自己也不知解除之法。
司秦看着太上葳蕤左眼,琥珀色的眼瞳不见任何异样,他从未听说过只是血入眼中便会得成魂契。
心中清楚其中有异,他和琼觞,苍黎却并未在此时点明。
若不论亲缘,太上葳蕤和燕愁余与他们相识不过数日,不可能立刻便到推心置腹的地步。
琼觞带着几分遗憾开口:“原来是一场误会。自上古之时起,我龙族唯有与道侣神魂相交能结成魂契,从此两心相知,再不分离,却从未有过你们这般情形。”
再不分离?太上葳蕤忽然想起在离开云湖地宫之后几日,燕愁余根本无法离开她三丈之外一事。
这再不分离,分明是强制执行的。
“倘若魂契只是意外,我龙族也有解除之法,虽有些麻烦,如果葳蕤愿意,也可一用。”才相识不过半日,琼觞已经大方地唤太上葳蕤一声葳蕤了。
躺在太上葳蕤怀中的燕愁余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见她低头,亲密地在她脖颈蹭着,赤红双目之中已经不见最初的戾气。
“不必。”太上葳蕤沉默片刻,抬头道,“如今他意识尚未恢复,有魂契在,尚可牵制一一。”
她并不确定,在解开两重封印之后,燕愁余的情形会更好还是更坏,还是留下魂契为好。
琼觞的神情正经许多,她方才到周天殿前,顺手捉住了燕愁余,扫了一眼便知他身体无虞,三百余岁分明已经成年,但不知为何意识懵懂。
“他有魔族与龙族的血脉,但身上九重封印,却将血脉力量完全封印。”琼觞从太上葳蕤手中接过燕愁余,仔细探查过他的经脉,沉声道。
“魔族已然在世上绝迹,本君不知其详尽,但我龙族与人族修士不同,天生拥有血脉力量,所修功法均是增强血脉力量之术。”
“老祖自幼被封印力量,破壳之后如人族一般修行,未曾动用血脉之力。在封印破除之后,体内血脉力量释放,一时难以控制原为常事,但不知为何,他的意识竟也归于蒙昧之中。”
即便获得血脉力量,燕愁余也不该失去意识。
琼觞看着封印,又向太上葳蕤解释:“魔族生而强大,甚至是龙族所不能及,此时与洪荒之前不同,天下已经少有生灵能抵御魔气,或许是出于这个原因,才会有人将他封印。”
就如无妄海底那具死去多时的魔族躯壳,多年来魔气不绝,直到如今也无人可以将之湮灭,只能镇压封印。
燕愁余在她手中挣扎着,见自己不敌,猛地张开嘴,血色煞气从他口中飘出,散发着令人敬畏的力量,好在琼觞及时出手,将其消弭。
“如今两重封印已破,老祖力量得以恢复部分,只是,”琼觞神情肃然,“为防他为天下忌惮,往后还是轻易不要在人前显露魔气。”
太上葳蕤按住了他的嘴,将燕愁余接了过来,低声道:“我知。”
不过一两日间,玄龙宫便为燕愁余特意洒扫布置好了一处宫殿,他如今身份已明,当然有资格在宫中得一殿宇,否则一直住在周天殿中不免有些不像话。
乔迁之日,琼觞并自己几个儿女都到了,司秦闭关,是以未有相送。
一群龙看向燕愁余这位三百岁的老祖,目光中不乏好奇之色。不过也并非所有人都如苍黎一般,待燕愁余有纯粹善意。
太上葳蕤无视掉众多意味不一的视线,神情始终淡淡。
此后数日,玄龙王城之中都在议论燕愁余之事,十分好奇这位老祖的来历。飞霜殿闭门谢客,隔绝了无数暗中窥探的目光。
太上葳蕤不太会取名,便以燕愁余本命灵
', ' ')('剑为此处殿宇命名。
各色灵物不断送来飞霜殿,这并非出自琼觞私库,而是玄龙一族血脉都可得的份例,欠了燕愁余三百多年的,都在如今补齐。
玄黑的龙身盘踞在灼热的深褐色药液中,剧痛袭来,燕愁余眼巴巴地看向不远处的太上葳蕤,她却闭目打坐,未曾向他投来一瞥。
与之前周天殿中的锻骨泉不同,燕愁余如今所泡的药液虽也是为打熬筋骨,但效用更甚,所受痛苦也更甚了。
想令身体强度更进一步,自然要忍过一些苦楚。
司秦在完成与秋夕父亲的诺言之后,了结心魔大誓,境界又有突破的迹象,如今已在周天殿中闭关。
其实念在幼时百年相伴,他也给过秋夕机会,倘若她不是一次又一次地向司秦索求,毫不知足,那她现在就还是大祭司的妹妹。
苍黎身为龙君之子,长了三千多岁,也未用到八千万灵石之多。如今他被自己的母君委以重任,由他来教导燕愁余如何运用自己体内力量。
太上葳蕤打算在玄龙宫再留上一段时日,天水阁失了一名渡劫修士,桑南淮震怒,门中修士封锁苍栖州,各处风声鹤唳。而暗地里,玄阴刺客也尽数出动,只是暂且并无所获。
桑南淮自然不可能知道太上葳蕤和燕愁余已经在龙族所居的明镜天中,就算他知道了,天水阁的触角,还没有资格伸进龙族势力范围内。
太上葳蕤和天水阁有旧仇,但她并未向琼觞等人透露,也未曾生出要他们相助打压天水阁的想法。
她是一定要离开玄龙王城的,但届时燕愁余当如何,她还没有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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