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琛一惊,在看清是萧慕离的瞬间就要抽回自己的胳膊,黑着脸也不说话。
对不起!萧慕离抢先说。
齐琛不挣扎了,反问:对不起什么?
萧慕离苦着脸道:不知道,可是你生气了,就是我错了。
齐琛听到这话脸色更臭了,深呼吸两下,眼瞅着气的要喷火了,萧慕离赶紧顺毛: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啦,不生气啊不生气。
萧慕离!齐琛喊得咬牙切齿。
在呢在呢。咱们先回去好不好,别吹风了,咱回去慢慢说。
看完热闹的安平一回头才发现房间中只剩下自己了,正百无聊赖着,就见齐琛跟萧慕离一起勾肩搭臂的回来了,立刻惊的眼珠都要瞪出来了。
萧慕离一看就知道这傻丫头又被萧淑怡忽悠了,先任由安平在一旁冲她挤眉弄眼,自己只顾着把齐琛安顿好。她给人披上一张大毯子,往手里塞了一碗热粥,等金贵的小殿下喝下了粥脸色没那么苍白了,才算是放心了一点。
你什么时候来的啊?淑怡妹妹呢?安平不敢问齐琛,看萧慕离终于忙活完了,憋不住开口追问。
萧慕离边夹了只鸡腿边说:妹妹碰到个朋友,叙旧去了。
齐琛喝粥的手一顿。
那你安平直觉自己的四哥跟萧慕离之间有问题,刚想追问,整个风月楼的灯火突然熄灭了,四周陷入黑暗,客人们发出一片惊呼,也打断了安平的思路。
萧慕离却是瞬间警惕起来,手摸向靴筒里的匕首。现在齐琛身边也没个侍卫,风月楼又形势复杂,让她不得不小心。
风月楼,原本在萧慕离的想象中,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建筑,顶多高一点大一点。但是,贫穷还是限制了她的想象。
风月楼不是一座楼,它是一个建筑群。
风月楼的中心是一片湖,湖中半面荷叶半面碧波,诗情画意。湖的北门有一座山丘,其上绿树葱葱,白日里一片湖光山色,夜晚山丘上灯光点点,如梦似幻。
山的对面,四座各有特色的高楼围着湖边呈半圆依次排开,分别是听风堂、惜花台、时雪阁和明月轩,萧慕离此时所在的是时雪阁。四座楼中此时皆是宾客满座,都在等着湖中心那精巧玲珑的乐舞亭中即将开始的一舞凤求凰。
人们逐渐适应了黑暗,议论声间歇,湖中的亭台突然就亮了起来,成为了风月楼唯一的光源,牢牢地吸引着所有人的视线。亭中心放着一个小塌,一个女人斜靠其上,风姿绰约。她右手将一个银质酒壶慵懒随意地举起,朱唇微启酒液倾倒,一丝溢出的酒顺着女人细长白皙的脖颈流下,极具风情。
正是荆楚。
萧慕离咻的一下转头去看齐琛,见齐琛正认认真真喝他的粥,而且似乎有些困了,有点没精打采的,根本没去关注荆楚。
萧慕离内心一下子软成一片,心想,他好乖啊。
乖乖巧巧的齐琛感受到萧慕离黏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眼皮一撩,凉凉地问:这么黑看得清么?要不要我给你点个灯?
萧慕离在心里扇了自己一巴掌,转头回去看美女了,没注意到黑暗中齐琛看着手里的粥碗,眼中染上了一抹真实的笑意。
哇
风月楼中又响起一片惊呼。
乐舞亭边又亮起了一座高台,因着四周黑暗,这亮着的高台就宛如凭空而起,天上仙境。一个白衣公子坐于琴边,宽大的袍袖随风飞扬,亦如谪仙一般。
四周响起小姑娘的尖叫声,纷纷喊着:问先生!问先生!连安平都重新趴回了栏杆上,尽可能想看的清楚一点。
嚯!萧慕离赞叹,这是顶流啊。
那白衣公子正是带着面具的陈问,萧慕离不久前刚见过。她心想,这公子不是伤了手指吗,还要如何弹琴?
好看么?齐琛在黑暗中幽幽地问。
啊?萧慕离疑惑转头,见齐琛已经喝完了自己的粥,现在要去摸酒壶了。萧慕离眼疾手快地挪走酒壶,同时装傻:啊?你说谁?安平吗?哎我就说她趴那太不像样了,一点都没有金枝玉叶的样子。
铮
一声高亢的琴声,劈开了所有的窃窃私语,所有人瞬间自觉噤声,风月楼中只余下琴音回荡。陈问看似只是右手随意拨弄了一下琴弦,居然就有这等金戈铁马的气象。
不过,此声之后,陈问并没有继续抚琴,而是一压琴弦低吟浅唱了起来。伴随着他温润的歌声,乐舞亭中的荆楚在榻上迎风而立翩翩起舞。她舞得哀愁婉转,如泣如诉,将所有人拉入了一个漫长的幽梦之中。
一梦闭,还没等众人醒来,陈问的歌声突然转为激昂,同时右手在古琴上翻飞,激荡的琴音一起,风月楼所有灯火同时亮起!舞台上的荆楚舞姿亦随之转为热烈,数十舞姬上台同舞,将整支舞蹈推入了盛世浮华的高潮。
大幕拉开,露出了乐舞亭后的整面编钟,气势恢宏。这样的编钟萧慕离曾经见过,是湖北博物馆中的曾侯乙编钟,那件国宝即便是被铜锈覆盖,依然足够震撼人心。而今天,萧慕离穿越了时空,有幸见到了它们崭新鲜活的模样,这几乎令她热泪盈眶。
这是一个矛盾的时代,它矇昧而又令人尊敬。它鼎盛的艺术造诣背后,埋藏着一个个普通人的心酸血泪。只说这场凤求凰的大梦,风月楼在没有自动化控制技术的时代能如此精准的操控这一楼灯火,就不知要消耗多少人力和心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