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但是他现在已经好了。”杨婉儿解释道。怕杨员外介意,她还把孟红珠说的吴轩变成天才的话又说了一遍。
杨员外却没有再理会杨婉儿,而是专心翻找了起来,吴轩,吴二成,还有那个卖豆腐的吴文寿,杨员外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觉得他们的名字眼熟了。
他想起来了。
崇文十二年夏天,他们刚考过童生不久,吴二成喜得一子,邀了他们去吃满月酒。而那个孩子的名字——
杨员外手突然一抖,捏住一张纸缓缓抽出来。他小心翼翼地捧着这张泛黄的纸,走到书桌旁边,先取了一张上等的白纸铺在桌子上,才把手里的纸放上去。
“爹,这是什么啊?”杨婉儿好奇地凑过来看。
杨员外道:“这是一篇前朝婚书。”
和本朝衙门里的制式婚书不同,前朝的婚书是非常华丽繁复的。书写者会根据不同地域不同家族,甚至不同季节的差异,创作出独一无二的婚书。
婚书用词极为考究优美,读起来像一首华丽的诗篇。
“诗咏关雎,雅歌麟趾……红绳已系,白首永携……”
杨员外逐字逐句地看过去,慢慢回想起了当年的情景。
吴二成儿子的满月宴上,他们一群人喝到兴起,便提议要做文章。
因为吴二成刚得了儿子,众人都打趣他,要他给儿子写一篇婚书。说婚书写得够好,他儿子以后才能娶到漂亮媳妇。
吴二成也正在兴头上,当时文思泉涌,不到一刻钟就写好了一篇辞藻华丽优美的婚书。众人传看了一番,纷纷道好。这时又有人注意到了杨员外,说他妻子马上也要生了,也应当写一篇婚书庆贺。
杨员外出身普通,哪里会写什么前朝婚书,只能摆手拒绝。
众人不肯放过他,但他又确实不会写。就有人起哄,说杨员外的妻子既然快要生了,那就只比吴二成的儿子小一个月,两家这么有缘,何不做个娃娃亲。
大家都喝的醉醺醺的,一人起哄众人都跟着起哄,一群人就这么簇拥着吴二成和杨员外签了婚书。
——
杨员外看着婚书下方签的名字。
左边是,“父:吴二成。子:吴文轩。”
右边只写了,“父:杨秉兼。”当时刘氏还没有生,所以后面的位置空着。
那天众人只是喝多了起哄,都没把这个婚书当回事。杨员外也只是觉得吴二成文采好字也写得好,这才收藏了。
过了没几天,刘氏生了杨修竹,是个男孩儿,这婚书就更做不得数了。
再到后来,吴二成夫妻双双去世,他也和吴家再没了联系。
杨员外摸着指下泛黄的纸张,感慨万千。快二十年过去了,当年把酒言欢畅谈诗文的同窗好友,现在几乎都记不起名字了。
要不是杨婉儿闹这一出,这些陈年旧事不知要这几个旧箱子一起,尘封到何年何月。
“爹——”杨婉儿一声尖利的大喊打断了杨员外的感慨。
她兴奋地拽着杨员外的胳膊:“爹,你看,这上面写了吴文轩,吴文轩就是吴轩对不对?”
没等杨员外回答,她自己就点头给自己肯定了,“一定是的,吴轩是吴文寿的堂哥,所以他也是文字辈的。而且吴轩的大伯是吴家村的里正吴大成,吴文轩的父亲叫吴二成。这名字一看就是亲兄弟。爹,我说的对不对?对不对?”
杨员外点了点头,道:“没错。”
“太好了,我就说我们是有缘分的。”杨婉儿兴奋地团团转,“我拿着这份婚书去找吴轩,他肯定会娶我的!”
第26章
吴轩还不知道他多了一份婚书。
当然,就算知道,他也不会多给一个眼神,因为,他正在炕上忙于和豆豆探讨人生大事。
两人睡在东边的卧房,房间里盘的火炕直通隔壁厨房灶台,做晚饭的时候,炕已经烧得暖烘烘的了。
饭已饱,炕已暖,天色已晚。
灯光朦胧,美人在畔。
豆豆低垂着头,几缕发丝从肩头滑落,从吴轩的角度看过去,侧颜的线条美的不似凡人。
吴轩盯着这张美丽的脸庞,开口了,“豆豆,县试在明年二月,我们只有四个月的备考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