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其他的新政,真武帝颁布以后,交给了不同的臣子负责。由于负责人的不同,各路政策的推行广度和执行力度也有了很大的差异。
尤其在两年后,真武帝突然于除夕夜驾崩。新政的推行一下子失去了最有力的后盾。
部分臣子开始反对新政,要求恢复旧制。有些臣子不敢在明处反对,但新政的推行却也缓了下来。当然,也有完全忠于真武帝的臣子,坚决按照他留下的指示行事。
比如当时还只是户部左侍郎的袁阁老,负责的是官营钱庄。袁阁老历经真武崇文两朝,以进士入仕,从翰林院编修到户部侍郎,再到入阁拜相官至首辅。
他用了整整二十年的时间,终于把真武帝当年关于官营钱庄的设想,一一落到了实处,并一直沿用至今。
至于其他的新政,却大多于半路夭折。
比如废奴为契,只堪堪维持了真武一朝。到崇文一朝时,雇佣契约的期限逐渐拉长,一直到了六十年。而到了景元一朝,更是出现了离谱的三百年契约,人死后,下一代还要继续履行雇佣契约。简直和前朝的世代为奴没什么区别了。
还有女子学堂,现在也几乎变成了女红女德培训班。
——
真武帝去后,年仅十五岁的崇文帝继位。
虽然崇文帝没有他父亲的智慧谋略雷霆手段,但性格温和敦厚的他也算是一个合格的守成之君。再加上袁阁老等一批老臣的全力支持,崇文帝顺利坐上了皇位。
自此,崇文一朝开始。
而以袁阁老为首的改革派,和由原贵族出身臣子组成的守旧派,也开始了将近二十年的新政拉锯战。
由于崇文帝本人倾向于改革派,所以大部分新政还是能推行下去。虽然因为守旧派的阻挠,各地推行效果不一,但总体还是在往好的方面发展。如果再继续给他二十年,新政或许真能成功。
但是,崇文帝和他的父亲真武帝有一个共同的缺点——先天体弱。
刚过三十岁,他的身体已经虚弱到不能上朝了,靠着意志又勉力支撑了两年。崇文十八年冬,帝崩。
此时,太子还不满十岁。
连续两代帝王都年纪轻轻驾崩,唯一的太子也继承了他父祖的体格,从小体弱多病。这对一个才仅有二十几年历史的王朝来说,无疑是很大的打击。
前朝残余势力又隐隐出现了复苏的迹象,一些势力庞大的世家大族,也渐渐表现出了不臣之心。
内忧外患并存,形势变得极其严峻。
改革派和守旧派两派臣子,终于第一次达成了和解,选择联合起来,共同扶持景元帝继位。
《阑史(上)》到这里结束。
历史总少不了春秋笔法,尤其是这种一笔带过的地方,往往隐藏了非常惨烈的现实。吴轩不相信斗了将近二十年的两方势力,会毫无芥蒂地无条件和解,必然是其中一方付出了什么。
从情理上来讲,让步的肯定是改革派。这些人是真武帝的嫡系,必定最想保住真武帝唯一的血脉。
而吴轩在县城看到的现状,也证实了这一点。今天他几乎逛完了县城主街所有的铺子,却只看到了钱庄和书馆这两个新政相关,其中书馆还不是官营,而是由本地的世家大族顾氏创办。
如果改革派当权,必然不可能是这种情况。
吴轩从箱子里找出《阑史(下)》,翻开,果然——
景元二年,严冯杜三位阁老入阁,全都是守旧派。
而原来的内阁首辅袁阁老,“病逝”了。
——
吴轩把书往桌子上一摔,猛地站起身来。
为国为民鞠躬尽瘁者下场凄凉,而自私自利争权夺利者却可以手握重权,可悲,可叹!
“轩哥,你怎么了?”豆豆关切地问道。他放下手里的书,拿布巾擦了脚穿上鞋子。
吴轩叹息一声,“世事沧桑无常,非人力所能及也。”个人能做的终究有限,当人被裹挟在历史长河中时,显得是那么渺小。
“那我们去做力所能及的事情就好了呀!”豆豆道。
“力所能及的?”吴轩重复。
豆豆点头,端起地上的盆子,打算去外面倒水。
“等一下!”吴轩喊道。
豆豆疑惑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