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接着说道:“或许大王觉得这个权利来的容易,但大王却不知道,公器最吞私情,纵为父子母子,主动揖让公器者,万中无一也,纵是明慧英断如宣太后者,摄政至昭襄王五十七岁而不归其政,其情理何堪?”
李斯顿时朝着甘泉宫拱手道:“李斯来看,当今太后,何其巾帼之英杰也,若无太后揖权,秦国今日能吞并三晋之地吗?此,算不算实功。”
嬴政被李斯的话顿时说的哑口无言,心中震荡。
“公器最吞私情,万中无一!”
这是千古都不变的道理!
李斯补充了一句,说道:“太后不揖权,合乎礼法祖制,天下无人敢说其贪,太后那时间,这天下所有,需要什么,一言便可获得,太后因为爱大王,所以将权利交给大王,大王心中知道臣的意思了吗。”
嬴政点头,叹息说道:“母后对寡人,深情义重,当年在邯郸,若非母后相护,寡人早就陷于危难之境,真算起来,那时候,母后还没寡人今日年岁大,是寡人亏欠了母后啊,是寡人的错啊,李斯,你有功,是你提醒了寡人!寡人也是日夜都在担忧母后的虑症,到底如何尽孝,是真的苦无所思。”
怎么尽孝?
李斯也不敢说啊。
李斯接着说道:“大王和昭襄王相通之处,就太后而言,可不仅于此了。”
嬴政看去,立刻说道:“你快说!”
李斯捋了捋胡须,接着说道:“当年,惠文王突然薨逝,留下宣太后和昭襄王相依为命,亦如大王一般,先王留下大王和太后,相依为命,命运如矩,相似如丝,可不同的是,宣太后乃是贵胄出身,更有其弟穰侯倾力相帮,又有四贵为其左膀右臂,方能纵横于秦国朝野,然大王二年亲政,此胜于昭襄王,但大王和太后的背后,终究只有秦侯在初时,禅精竭虑,舍命相护,就根基而言,不如昭襄王也!”
嬴政点头说道:“若不是太傅相助,寡人或许到今日,都未能亲政!太傅的功劳,寡人毕生铭记于心。”
嬴政在历史上亲政,已经是秦王政十年。
李斯说道:“在李斯看来,大王母子和昭襄王母子最大的区别,却不在于此!太后的功绩,难以一言以蔽之。”
嬴政问道:“还请客卿直言不讳。”
李斯说道:“昭襄王年少于大王一样,便有过人之处,不颓唐,不回避,不轻乎秦王之名,虽不亲政,却守定王城中枢,但凡国事,只要太后权臣于之会商,从来坦陈主见,但凡国家大典礼仪,凡当以秦王名分主持者,绝不假手于人,凡此等等,宣太后及四贵也不敢完全无法置昭襄王于不顾,因此,便从最开始的‘王于闻而不决’渐渐有了‘王于闻而共决’”
嬴政顿时点头,感慨颇深。
到后来,宣太后确实也无法避免昭襄王的参政,没有亲政之名,但已经开始和昭襄王共决政务,也算母子同心了。
李斯接着说道:“大王于昭襄王也一样少连英才,不过与此相反的是,大王和太后,便因为太后太过爱戴大王,将本是‘王于后而共决’变成了‘王于后而不决’,此乃秦国之幸也,太后之德也。”
嬴政问道:“孰胜孰弱呢?”
嬴政自然是问,王与后共决不决的好坏。
李斯道:“因时而论,大王和先祖,太后和宣太后,都是对的。”
李斯接着说道:“宣太后于昭襄王共决,最终为了秦国的强盛,还委身嫁给了外邦的义渠王,最终让义渠千里之土成为秦国之土,所以昭襄王没有怪她,秦人更没有怪她,这便是共决之好,彼此坦荡,天下为之传唱,难道大王今日,会怪罪宣太后嫁给了义渠王吗,满朝文武哪个不赞扬?不正应了那句,生,我所欲也,义我所欲也,舍生而取义也!宣太后此举,当为王室女子之典范。”
李斯看了看嬴政的脸色,低着头又说道:“大王和太后不决,大王独强于朝政四野,法令一出,天下归心崇德,这难道不算太后之功?太后成全大王,独守深宫,虽不嫁人,但身处孤寡之室以成大王威严海内,不也如宣太后选择义渠王一样,舍生而取义的道理一样吗,所不同的是,此乃王与后不决,皆因时而至啊,孰胜孰败,难分高下。”
嬴政目光微颤,难分其思,喃喃说道:“天下人没有怪她,秦人也没有怪她。”
李斯垂着的头,隐藏的目光微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