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跟四弟交代了一些事情,他就叫了阿德进来,问门房那边可有张廷璐的信来,回说没有,他这才去找顾怀袖。
晚上的时候就传来消息,是四贝勒那边的。
今日去城门口迎驾的时候,说是四阿哥的马受惊了,差点掀了人下去,还险些撞了太子爷的马,幸得四阿哥不顾自己手受伤将缰绳给勒住了,虽是血流如注,伤了手写不得字,好歹护住了太子。
康熙听说了这件事,赐了些上好的药下去,又叫太医诊了病,没别的什么表示。
想来保护太子很对他的心意,可是康熙现在不喜欢太子。
他还算是赏罚分明,只是心底已经厌恶太子至极了而已。
晚间大臣们都走了,他才宣了太子入宫说话,父子彻夜长谈,谈了什么也没人知道,
顾怀袖第二天早晨才知道这件事,还是张廷玉写在纸上留给她看的。
她只扫了一眼,就冷笑了一声:“虚伪透顶,这也能说是护着太子……”
只怕太子也知道胤禛是怎么伤的,可不敢说出来罢了。
到底太子忌惮着顾怀袖,这一口气还只能忍了,他兴许还以为胤禛是受他连累呢。
张廷玉已经上朝去了,还要再南书房处理事情,顾怀袖就在屋里看书,走到他书房往他书架上一看,忽然之间想起什么来,于是朝着书架最下面一格看去,哪里有什么图册?
这人简直满口谎言。
这一架子都是圣贤书,想来当初张英也常来张廷玉的书房看,怎么也不敢将那等脏污的东西放在这种地方。
她正坐着,外面青黛端茶进来的时候,带了一张请帖:“是年家沉鱼姑娘的生辰,这会儿有帖子下来,请的是各府的内眷,您若是要去,奴婢便回了请帖去。”
顾怀袖想起当初那个被自己“吓”哭了的姑娘,年沉鱼……
未来的年贵妃吗?
她想了想,“年遐龄去年已经乞休去了,只是被恩准在京城养老,他与公公素来有交情,二爷又与年羹尧是同科的进士,去定然是要去的。备件雅致的礼物吧,这上头还有六天时间,慢慢准备。”
“是。”
青黛一躬身去了,后面胖哥儿却跑了过来。
“娘,娘,我要去找朗哥儿玩……回了京城都没有小伙伴了……”
胖哥儿过来抱她的腿,闹着要找人一起玩。
顾怀袖掐了掐胖哥儿的脸:“你长这么丑,哪里有伙伴啊……自己玩儿去吧。”
“娘你又扯谎,我那么多的小伙伴,人人都陪我玩,他们都喜欢我。”
也不知道胖哥儿是不是在极其恶劣的环境之中生存下来,所以心脏十分强长达,即便被他娘贬损过了无数次,还是拥有超凡入圣的抗打击能力,从来不自我怀疑,一路奔驰在“小胖哥儿威震大清,帅爆天下”的宽阔大道上,从不回头。
顾怀袖才是哭笑不得的那一个,她想想自己怎么生出这么个懂得自我欣赏的儿子,最后无解,只道:“过两天清水寺有庙会,带你逛逛去,免得你在家里发了霉。你让画眉带你去钱府找朗哥儿,你可以教他们……唔,下棋。”
“下娘教的五子棋吗?”
胖哥儿脑子忽然就转过弯了,早年一直玩泥巴,为什么不玩点高级的呢?
一下子,胖哥儿就拍了手,道:“小胖这就去找胖哥儿跟琳姐儿,娘我中午再回来别想我哦——”
想他?
顾怀袖恨不能拿扇子抽这小子,她朝着院子里走,只道:“走慢点,当心摔了!”
胖哥儿背对着她,挥了挥自己肉呼呼的小手,就一溜烟地跑了个没影儿。
顾怀袖无奈叹气,刚想要走回去,没成想阿平竟然跑了过来跟门口的丫鬟通传了一句。
多福忙到顾怀袖跟前来:“夫人,宫里来人传旨了。”
传旨?
宫里?
顾怀袖皱紧了眉,忽然有些不大好的预感。
太子那件事似乎是昨晚刚处理的,到底太子是个什么惩罚,还不知道呢。
她万不想自己被牵连进去,可也似乎无可避免。
宣旨太监是来传皇帝口谕,宣她入宫觐见的。
区区一个四品命妇,能进宫见皇帝,开了什么天运了?
顾怀袖微微一垂眼,接了旨意,换上了正式命妇的袍服,这才跟着进了宫。
一路从宫门就要下来走路,跟着穿了小半个紫禁城,才到了皇帝现在所在的养心殿。
周围都是侍立着的太监,目不斜视,重重屋宇不是金黄便是正红,透着一种深重的压抑。宫女们脸上都带着浅浅的笑意,似乎时时刻刻都很高兴,太监们对着来来往往的人也都是恭恭敬敬,请顾怀袖的这几个太监更是对顾怀袖礼遇有加。
顾怀袖只道皇宫气象森严。
她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唯恐一步踩空了没落到实处,将自己给摔着。
脚底下铺着的是上等水磨石,甚至光亮得能够照人。
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绣鞋前面三步远的地方,垂着头候在外面。
太监进去通报了,里头似乎有人的说话声,这才有人来叫顾怀袖进去。
“宣——张顾氏——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