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回去,就听见了一件诧异事。
“什么?”顾怀袖有些没想到。
多福道:“今儿二少奶奶出去游春,府里的事情暂时都搁下了,小事大家心里都有数,不怎么劳烦您。只是三少奶奶那边,有关寿宴的一大堆事儿都要请示您,原本今早还来了几趟问问,没想到问了两次就没人了。听前院的婆子说,三少奶奶问老夫人要了特许,府里但凡有操办寿宴的事情,都交给三少奶奶。老夫人说,您不必插手了。”
顾怀袖才是忽然之间笑出了声,差点拍桌,不是气得,分明是乐的。
“好呀,终于将这烂摊子给扔出了,这一回就算是她捅破天,事情也与我无关了。”
顾怀袖忽然觉得张二爷压根儿就是听说了自己坑三少奶奶的事情,专门挑了今天,在小陈氏筹办寿宴的时候带自己出去。
小陈氏忙得焦头烂额,事事都要经过顾怀袖的手,现在顾怀袖不见了,这就是逼着小陈氏去找吴氏。
正好小陈氏有野心,吴氏也愿意成去了小陈氏这野心。
双方真可以说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别提多默契了。
只是后果嘛……
那就是顾怀袖对此完全不知情,不管往后出现什么,她都没插手过这件事分毫,要追究什么差错也追究不到她的身上来,一瞬间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至于小陈氏,这件事办好了是她的功劳,她的本事,办不好……
啧,罪过可就大了。
青黛给顾怀袖捏肩膀,又道:“现在府里什么事儿都听她的使唤,库房里的红珊瑚摆件不够,竟然叫人出去买,现在已经摆在了堂上,看着真是晃眼……”
顾怀袖差点一口茶喷出来,愚蠢,愚蠢至极!
今儿晚上就有好戏看了,不知道平素节俭低调、清廉为官的张英,见了那富贵逼人的红珊瑚,会是个什么心情。
想想就要笑翻,顾怀袖忍得辛苦。
张廷玉去张廷瓒那边许久没回,倒是天擦黑的时候,张英结束了自己在礼部的种种事务,终于回来了。
可刚刚走进门,就觉得眼前什么东西晃着。
他还以为自己是最近操劳过度,所以伤了眼,结果一走近,竟然在屋里瞧见一座一座的红珊瑚摆件,闪闪逼人艳丽极了,看着倒是喜庆。可张英这一颗心真是受不了啊!
他是个清官,整个朝中都闻名的清流啊!
即便是皇帝赏赐得多,可每日小心谨慎,万不敢让人说自己奢靡,否则那就是仗着皇帝的宠信作威作福了。
所以,府库里不是没银子,但张英从来不用。
一干吃穿用度,小辈们那里可以松快一些,可轮到张英自己,却是严谨得堪称苛刻。
这种事,捕风捉影都能被参上好几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况历朝历代哪个皇帝不多疑?
张英万万没想到,一直以来这样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生怕行差踏错丢了顶戴跟脑袋,如今回来竟然看见这样富贵奢侈的场面。
他抱着自己的顶戴花翎站在屋里,直愣愣许久没反应过来。
光是他随便一扫,就能瞧见四盆红珊瑚,连听风瓶上头都隔了一件,真要吓死个人!
他进来,吴氏是知道的,现在吴氏正高兴呢,还是小陈氏会讨自己欢心,这几件红珊瑚摆件一放,整个屋里都富贵亮堂了起来,她好歹也有一种尚书夫人的风光干了。又赶上自己的寿辰,堪称是时机绝妙。
吴氏满以为张英见了也会高兴,看也没看张英脸色一眼,便走出来笑道:“你看看三儿媳妇多会办事?我这寿宴还有大半个月呢,就早早地叫人摆了许多红珊瑚来,说是开运,来年可有个好兆头的。看着红红火火的,多好?”
好?
张英气得说不出话来,他咬牙道:“三儿媳妇让你给摆上的?”
“可不是,我喜欢得紧,道士说过,就是这东西才开运,来年你也一定步步高升,我这一场 寿宴,可是要大摆特摆的。”
吴氏笑得眯了眼,洋洋得意。
有这么个儿媳妇,就是好,谁说婆婆跟儿媳一定处不好的?那也得看人,大儿媳病歪歪没用,二儿媳这种蛇蝎丧门星,却是不必理会的,唯有这三儿媳,是她一手挑起来的,怎么看怎么顺眼。
张英走到门口听风瓶旁边,抬手摸了摸那红珊瑚。
他似乎随口便问道:“我记得万岁爷也就赏过两回红珊瑚摆件,还是遇上了万岁爷的大寿。咱们府里,哪儿来的这么多摆件?”
吴氏丝毫没觉出张英的冷淡和压抑的怒火来,捏着绢帕,捏着嗓子叹了一声:“三儿媳妇有心,查了府库里红珊瑚的数儿不够,特意找人去府外高价采买回来的。”
采买,还高价?
张英伸手端起那红珊瑚,道一句“好东西啊”。
吴氏刚刚想接一口,也赞同“当然是好东西”,便看见张英将那一盆红珊瑚狠狠往地上砸去!
“啪”地一声脆响,整个摆件全碎在了地面上。
吴氏吓坏了,惊声尖叫了一回。
张英已经气得发抖,之前压抑着的怒火终于爆发了。
在朝廷里就有一大堆的事情,原以为吴氏蠢是蠢一些,可这些大是非应该还拎得清,哪里想到在整个朝廷都在彻查贪污的时候,她还要大肆摆寿宴!
他张英是行得端,坐得正,可众口铄金啊!
就算最后不出什么事情,对他张英没损害,可何必要折腾这么一遭?
蠢妇,蠢妇啊!甚至还是越来越蠢……
张英也气得没脾气了,看吴氏已经吓得缩在一边,顿时心灰意冷。
“叫人赶紧把这红珊瑚给我清出去。你记住了,咱们府里,汉臣,清流,这些富贵的东西就不要往家里摆。你的寿宴,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你见过我哪年摆了寿宴了?”
张英是从来不摆寿宴的,顶多就是几个朋友在一起聚聚,怕的就是官场上你来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