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熙心中一凛,这种本事,可不是什么好事,说来说去,他们也是仗了他的势,才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低头道:“也是下官疏忽,现如今下官已经将人绑去了知府衙门,该如何处置,下官绝不偏袒。”
胤祚咦了一声,道:“李大人送这些东西给我,不是为了给他求情?”
李熙苦笑道:“下官忝为苏州织造,江南织户闹事,本官本就该承担责任,更何况……”
更何况他们还是仗着他的势。
仗势逼迫一个商家,这种事实在算不得什么,是以李熙虽然对此事略有耳闻,但根本没放在心上,等他知道他们想逼迫的竟是胤祚的时候,事情早就没了挽回的可能,只能上门请罪了。
胤祚笑笑,道:“既然李大人这么有诚意,那么这些东西本王就愧领了。说起来,倒要多谢贵亲聚集了这么多人去捧场,才让本王有个唱戏的地方。”
李熙听得一头雾水,只当他说的反话,只能赔笑:“不敢,不敢。”
康熙却明白胤祚的意思,胤祚那日出面,表面上是为了解决织户闹事的事儿,实则是为了攻破炸堤的流言。
先立威、再施恩,当在人们心中建立了权威之后,再将炸堤的事儿当做什么可笑的东西一样拿出来说。听的人既崇敬他,自然会被他影响,也会用不屑的态度去看待这些流言,当这种态度传播开来的时候,流言的影响力自然消弭于无形。
连康熙都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个儿子虽然有时候脾气大了一点,人懒了一点,但从能力上来说,真不比那些经常办差的儿子差,也就是不爱揽事儿,但但凡他揽过去的事,无不能完美解决——譬如流言之事,便是换了他去做,也未必能解决的这么干脆利索,不留丝毫隐患。
胤祚虽然得了两件稀罕玩意儿,但早餐却并未如他想的有什么惊喜,坚决拒绝了康熙推荐的羊奶后,胤祚吃了一碗粥,几块春卷和饽饽,解决了早饭问题,便笑道:“皇阿玛您忙,儿子去找四哥给宝贝儿取名字了。”
胤祚去找胤禛,自然不是真的为了给宝贝儿起名字,将李煦的事给胤禛说了,道:“四哥你说,这件事是不是真的是我们想多了?”
若是旁人也罢了,曹寅和李熙这些人是康熙亲信,随官职不算最高,但信任荣宠却远超旁人,且康熙如今正值盛年,他们完全不可能撇下康熙去抱别的大腿。
胤禛淡淡道:“是不是想多我不知道,但这件事暂时是查不下去了——其实前天的时候,我就已经查到了他的头上,明面上看,这件事是李熙弟弟的小舅子指使的,但是怂恿和主导此事的,却是他的一个幕僚。我派人暗中跟着他,想看能不能钓出大鱼来,不想昨儿晚上,他自尽了。”
“自尽?”
胤禛点头:“的确是自尽,而且还留下了遗书,说是因为不慎招惹了六阿哥,给主家招了灾,无颜再苟活在世上,所以一死赎罪。”
既然胤禛这么说,可见已经找人查过,排除了被人灭口的可能,胤祚点头不语。
胤禛继续道:“他小舅子原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算了,直到幕僚死了才慌了,知道这事儿还不算完,若是被查到他头上就死定了,所以连夜找李熙求助,才有了今儿早上的事——听说他还因为李熙将他绑进大牢而大为不满,在牢里骂骂咧咧的说李家忘恩负义云云。”
胤祚笑道:“蠢成这个样子,幕后想必不会是他。”
虽然李熙送礼明说了不是为他求情,但实际上只要他求得胤祚不再追究此事,剩下事就大有可为——绑进大牢之类的,说白了不过是向胤祚做个姿态罢了。
往重了说,这是鼓动百姓闹事,杀头都够了,但往轻里说,只是商家之间的对垒,就看有没有人较真了。
胤祚倒不在意他的死活,只可惜好不容易找的线索,因为幕僚的死就这么断了,叹道:“我知道有个人必然知道些什么,可惜以他的身份,尚不能抓起来审问。”
胤禛一点就透:“苏州知府?”
胤祚点点头,道:“作为一州知府,砸店的事虽小,可也算他地方不宁,旁人捂都捂不过来,偏偏他却将事情捅到了皇阿玛面前,若他真是个好官,着急百姓生计也就罢了,偏我曾亲耳听见他下令杀人,说他草菅人命一点都不为过。”
“这个容易,”胤禛淡淡道:“回头找个由子,罢了他的官也就是了。”
胤祚狐疑的看了胤禛一眼:说的那么容易!
胤禛却不再提此事,又道:“谣言的事,也有了些眉目。”
胤祚讶然道:“这么快?”
胤禛嗯了一声,道:“先前谣言传的太广,以讹传讹的人太多,要查源头不太容易,但现在风向转了,这等情形下还坚持原本说法的,很扎眼。”
又道:“我的人已然顺着线摸过去了,只是还未找到主事之人,眼下只知道那人应该是从京城来的,再过几日应该就会有结果。”
然而还未等到结果,他们就要离开此地了。
如今苏州诸事已了,因为发生的事情太多,康熙对个地方已经俨然没了兴趣,是以第二日圣驾便启程前往江宁,住到了江宁织造曹寅的府里,准备亲奠明太1祖陵。
不需胤祚提醒,康熙也知道此行恐怕会有些凶险,但并未因这些“宵小”改变计划,只是在防卫上安排的更加严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