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天灰蒙蒙地下起了雨,那雨稀稀疏疏地,将地面都变得泥泞不堪。
小雨中,那些个饿慌了的流民还在湖边折腾着,丝毫没有避雨的意思。
一行人缓缓地往回走。
危机一下子彻底解除了,那些个兵将,还有跟来的几个大臣都松了口气,一路上难得一片欢声笑语。卷帘却截然相反,看样子,好像比先前更加沉默了,眉头始终紧紧地蹙着,似乎还在思考着李靖最后说的那句话。
不仅仅是卷帘,玄奘、天蓬、猴子,都沉默不语。这使得爱说话的小白龙浑身不适,只得往黑熊精身边蹭。
返回王都,卷帘便开始筹备传位事宜。认认真真地挑选了几个他认为比较合适继任王位的大臣,又反复征询天蓬、玄奘,还有猴子的意见,折腾了好几天,才好不容易定下了人选。不过,那登基大典却只是草草地举行。
一方面乌鸡国经过这么一番折腾,早已经元气大伤,另一方面,卷帘没心情,那继任者也没敢要求什么。
做完这些,乌鸡国的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启程当日,上万百姓送行,只可惜送的不是卷帘,而是玄奘。
浩浩荡荡的场面中,堂堂乌鸡国前任国王,就这样彻底沦为配角了。
踏上西行路时,卷帘始终愁眉不展,唉声叹气,那感觉,就好像被整个世界都抛弃了似的。好在走出都城十里开外,遇到了新任国王带着文武官员等候送行的队伍,那神色才稍稍好看了些。
简单地告别过后,离开了乌鸡国,一行人又是继续向西。
……
此时,华山。
柔和的阳光下,蜈蚣精吴龙正如同往常一般坐在院子里的石椅上悠悠闲闲地看着书,晒着太阳。
一位身穿银色铠甲的士兵推着一个被反捆了手的书生从门外走了进来。
望见吴龙额头上那两根长须的时候,那书生顿时吓了一跳,连忙扭头哆嗦着问道:“这……这位是……”
那士兵冷冷地瞥了书生一眼,叱道:“跪下!”
还没等书生反应过来,士兵已经一脚踢在他腘窝上,逼着他咣的一声跪倒在地。这一下,那书生疼得直冒冷汗,却不敢叫出声来。
吴龙放下手中的书卷,淡淡问道:“什么人?”
士兵拱手道:“启禀吴将军,这是今天巡山顺手拿下的,还没来得及细问。”
吴龙悠悠打量了书生两眼,那书生顿时吓得一阵哆嗦。
这书生看上去眉清目秀的,约莫二十余岁的年龄,扎着高高的发髻,穿着一身灰色布衣,布衣上没有寻常贫民身上常见的补丁,倒是破损了好几处。看那痕迹,应该是在这山里新磨破的,还来不及修补,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狼狈。
在这里看守了这么些年,误入的凡人,可谓多不胜数。不过,好像眼前书生这么狼狈的还真是不多见。荒山野岭的,会跑到这里来的一般不是药农就是猎户,哪怕是偶然见到的几个赶路经过的游人,也都必然是有备而来。而眼前这个,很显然三者都不是。
谁会穿着这种平日里居家的布袍跑这种鬼地方来呢?
瞧着,吴龙随口道:“你,是什么人,来华山做甚?若不从实招来,定叫你有来无回。”
那书生干咽了口唾沫,低声道:“小的姓刘,名彦昌,家住华山下,来这里……来这里……是来采药的。”
“采药?”
正当此时,又一名士兵从门外走了进来,一见这刘彦昌便是一愣:“你怎么在这儿?”
刘彦昌连忙低下头。
“你们认识?”吴龙低头抿了口茶道。
士兵拱了拱道:“启禀将军,也不算认识,就是巡山遇见过。”
“什么时候的事了?”
“两天前,可是我已经勒令他离开了。”
吴龙伸手指了指先进来的士兵道:“今天巡山的时候捉住的。”
闻言,那后进的士兵当即朝刘彦昌望了过去,一脸的怒容,吓得刘彦昌连忙挪了挪身子,低着头支支吾吾地说道:“那……药还没采到,所以……所以小的就又来了。”
那士兵扬手就要打,刘彦昌连忙伸手去挡,正当此时,吴龙在旁边悠悠一句:“住手。”
顿时,两人的动作都僵住了。
那士兵怒视着刘彦昌道:“不是跟你说了那个药不是你能采得到的吗?别说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了,就是最老练的药农,也爬不上那个崖!”
“不试试怎么知道?”刘彦昌一仰头,见那士兵抬手又要打,顿时吓得又缩了缩身子,小心翼翼地瞧着吴龙。
稍稍沉默了一下,吴龙轻声问道:“什么药?”
没有人回答。
吴龙朝着刘彦昌望了过去,稍稍加重了语气道:“我问你什么药。”
“就这个!”刘彦昌连忙从衣袖里搜出一张枯黄的纸,双手递给吴龙,小心翼翼地说道:“这是要来给小人那卧床的老母亲治病的,大夫说,非此药不可。可是那药农怕危险不肯来,小的家贫,也付不起多少银两……所以……所以只好自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