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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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跑题了跑题了,”说到了沈青棠母亲上的高简,忙意识不对,把话锋又转回了秦颂的身上,“现下是这样的,那秦小少爷啊,对沈大夫正有意思,他家下人都传遍了,简直是天选之子啊!”

“哎你看啊,他本人我是亲眼瞧过的,端的是一派玉树临风,斯文清秀。”高简说得头直摇,边夸还边挥手比划。

魏珩没好气地搁下茶盏,寻思着,这茶是彻底喝不下去了。

高简还在乐:“而且脾性啊也是好得没话说,古道热肠,慷慨仗义,那西夹道的老小,哎不,甚至就连道上的老黄狗见了他都亲近。”

这浮夸的赞谥之词还真是难以入耳,魏珩不悦地瞥了高简一眼,旋即又无语地移开视线,满心烦躁。

“哎你听我说啊,最关键的是,”高简推了推心不在焉的魏珩,说到兴头上,还敲了两下桌子,笑道,“他对沈大夫也是体贴入微,听说还是他从太原把沈大夫接回京来的,一路上啊,那叫一个捧在手心里宠啊。”

魏珩十分不爽快地长舒了口气,心头闷得压抑,不知该寻个什么缘由来捶打下高简,出个气才好。

可兢兢业业办公的高简,还在热心地扳着手指头,“刚刚咱们说了哪些了,家世、相貌、品性……”

“哦对了,还有父母为人。”高简及时补充,“嗐,这个压根不用说啊,人家爹娘是从小看着沈大夫长大的,尤其是那秦夫人,几乎把她当亲闺女疼,说是明日就要从寺里回来了,还要接沈大夫去聚一聚呢。”

“大人,你不是正愁没地方安置她么,这可巧了啊,明天一聚头,人家八成还抢着要留她呢,两全其美啊!”高简一激动,忍不住鼓了两下掌,心道自家大人的一桩心事可算是落下了。

可魏珩的脸却沉得可与锅炭媲美,目光阴冷如冰,直盯着他,让高简总有种不太妙的危机感,连拍得正响的手,也在偌大的案堂里,有些发怂得偃了声息,愈拍愈小了。

“大人,您这是……高兴得说不出话来了?”求生欲极强的高简试探着发问,也不知自家大人的脑袋究竟是怎么想的。

总不可能是,人家黏着他了他不高兴,人家有旁的好去处了他还不高兴,这样自相矛盾吧?

魏珩显然不想理高简,直接没好气地收回了视线。

他也不知自己究竟在烦些什么,那个叫秦颂的条件既这般不错,那沈青棠留在秦府不是正好么?

长相斯文、待她尊重、没什么婆家麻烦,刚巧符合她的期待。

而且秦府没什么官场恩仇,她留在那儿,也不会有旁的什么险恶之人顺藤摸瓜去寻她麻烦。

简直不要太好,给他省了多少烦心事,他应当高兴才是。

话虽这么说,可魏珩的眉眼却沉得可怕,心头翻涌着酸涩,面上没有半点喜色。

一想到自己刚刚还在另觅蹊径,什么将她安置到别的安全之地,他便有一种自作多情的好笑之感。

分明手头上的事情尚有一堆,却还有闲情替别人去瞎cao心。

魏珩缓了缓起伏的情绪,好半晌,才以冷静的声音吩咐高简:“你等一下。”

他拾起纸笔,行云流水地写了两封信件,递与高简,“给贺兰小姐拜去信帖,就说我明日要见她。”

“啊?”高简看了看这天色,又看了看手中的信件,不觉有些意外,“这么突然?”

魏珩收了笔砚,没有表态,只淡道,“另一封派给段阁老。”

高简摸索了一下手中的两封信,想着他做事向来有自己的道理,便也没再多问什么,“是。”

高简收下信立刻出发,魏珩沉眉思索了片刻,也起身去关上了门。

桌案旁的烛光轻颤摇晃,映出了卷宗上涉事人的名姓——

贺兰策。

翌日清早,天光蒙蒙,轻云万里,虽有凉风吹来,却仍是难减人心头的烦闷。

魏珩正要出门,自不远处奔来的高简,嘴里还叼着没吃完的饼,声音模糊:“大人,等等我。”

他步履匆忙,跑到魏珩面前已是气喘吁吁,吃力地递出了手里拿着的油纸伞,“给……沈、沈大夫送的。”

送伞?

魏珩看了看头顶的天色,不觉皱眉看向高简,“你同她说我要出去了?”

“怎么会?”高简喘了两口气,一个劲摇头,“她说,她今天也要出门,若有什么万一,还是有备无患的好。”

魏珩心中泛起了一丝微小的起伏,看了眼这崭新整洁的油纸伞,最终还是没说什么,“放着吧。”

他今日以玉冠绾起发,特意穿了一身矜贵的雪青便服,正如京城中寻常的公子哥那样,掀袍上了马车。

“依原计行事,你先送我去鹤临楼,然后至本草园候着段阁老,人一到再给我传消息。”

“是。”锦衣卫五品千户高简,满打精神地应了命令,再一次戴上竹帽,充当了自家大人的专用马夫,驾着马车,慢慢消失在了清晨的街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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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京的中心市街车水马龙,繁华极盛,而坐落在此的鹤临楼,更是如其名鹤立其中,珠帘绣额,雕梁画栋,专做达官贵人的生意,寻常百姓难以问津。

魏珩的面孔在显达官眷的眼中并不生疏,只是鲜少以便服外出,甫一进门,便在周遭引起了一番小小的骚动。

“哎,那个就是长平魏家的长子么,看着俊郎得很哪,不知可曾婚嫁?”

一位身穿鹅黄纱衫的妇人,听闻众人的讨论,也看向了顺阶梯上楼的魏珩,脑海里已然在盘算着族亲里还有哪些未婚的女眷,不禁兴致深浓地同邻座的妇人笑谈了起来。

“你问的晚了,机会早被旁人摘去了。”邻座的妇人掩口打趣,一身雅红织金绸裙,一看便身份不菲,见闻也比那鹅黄妇人要广些,“听说了么,长平伯早已定下他与都御史千金的亲事……”

两位妇人交谈得热闹,可殊不知,她们所谈及的贺兰筠,早在一刻前,便戴着帷帽来此地静静候着了。

魏珩一推开二楼雅间的门,便看到了正襟坐在满桌酒菜前的女子。

她打扮得雅致,面容精巧得宛如玉琢,虽然候了一刻多钟,可坐姿依旧体面端庄,大小姐傲然矜贵的气质,显露无遗。

见魏珩推门而入,也只出于礼节地看了他一眼,随后便自觉地别开了视线。

“贺兰小姐来得要比预期的早,倒是魏某失礼了。”魏珩关上房门,笑着说了些场面话,缓步走到了席桌对面坐下。

贺兰筠抬眼直面向他,大方得体,毫不露怯,“不算早,也只是刚到。”

她轻弯起嘴角,书香门 风雨倾(上)

“万钱?”

一听吃顿饭要花销这么多, 沈青棠稍有些吃惊,抬头看了看那块漆金的匾额, 和整体气派辉煌的建筑, 难免生了些格格不入的怯场之意,“要不,我们还是换一家吧?”

“哎换什么换?”秦颂不以为意, 笑了笑, 起哄似的将她向前轻轻推了推,“你今天又帮我娘抓药, 又帮她挑礼物的,功劳那么大, 不犒劳你犒劳谁。而且啊, 我也馋这里的招牌菜好久了。”

两人说说笑笑地走进了酒楼, 由于衣着打扮不显眼, 周遭的宾客也只是谈笑间偶尔瞥了他们一眼, 并未有太多关注。

可沈青棠就稍有些局促了, 楼内的景致华美更甚,当中还有舞伎拂袖翩翩,雅致非凡。

她生平还是头一回来这么高档的地方吃饭, 行路之间,周围席桌上的精美菜肴,她也只敢匆匆瞥一眼, 有些紧张地抿唇笑了笑, 乖乖跟在秦颂身后, 生怕瞧多了会显得自己没见过世面, 丢了秦颂的脸。

秦颂显然是酒楼里的老熟客, 与伙计招呼了两句, 便从容地带她穿过人群,来到了一处正好可以看清堂中歌舞的地方。

他笑着替她拉开了梨花椅,毫不拘束,做了个“请”的手势,“落座吧,沈大大夫。”

沈青棠愣了愣,被他说得忍不住噗嗤笑了。

许是秦颂的举止尤为随意亲和,与平常别无二般,让沈青棠也恍惚觉得,这普通百姓同达官贵人待在一处,似乎也没那么好紧张的嘛,反正都是各吃各的,又互不相干。

秦颂唤来伙计,让他上几条热布巾和姜茶,顺道还让他表演了一番唱菜名的看家本领,直哄得沈青棠连连掩面,笑得开怀。

楼下的气氛其乐融融,可楼上就是另一番剑拔弩张的情形了。

空气紧绷得像根弦,一如贺兰筠吓得僵住的面色。

她端坐在椅子上,动也不动,眼里夹杂了讶异、不敢置信和憋着的气恼。

可魏珩却心情极佳,还悠闲自在地品着饭菜,也不怜惜对面的女子饥饱与否,兀自浅尝了下菜肴后,才以帕拭了手,好整以暇地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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