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没人再掉链子了,四个人先后踩着满地僵尸逃出来,久违的新鲜空气刺激着鼻膜鼓舞人心,小猴更是兴奋的跑了两百步远才停下。
不知道是不是头骨的原因,那群僵尸没再追过来,又一次劫后余生,黑瞎子和解雨臣喘息着相视一笑,眼中闪烁着动人的光芒。如果不是阿大还在一旁牛喘,解雨臣想,他可能会忍不住主动握住对方的手。
要知道,这样的主动在他二十六年的人生中屈指可数。
离开祭坛,他们已经进入这墓很深的地方了,阿大不死心的拿出地图,因为之前不按指挥的一气乱跑,从地板机关之后,他们的行程就再也跟地图挂不上钩了。接下来便是六个小时的徒步行进,幸运的是他们没再遇到任何危险,解雨臣总觉得,这跟背包里的那位骷髅侠脱不了干系。
墓里不分白天黑夜的赶路,身体终归耗不住,黑瞎子看了看时间,招呼几人休息睡觉。不知道多少个小时没合眼,阿大几乎一沾地就睡着了,小猴睡时也跟动物一样,小心翼翼的圈成一团,离火堆很远。解雨臣过去,在他身上盖了一件外套。
“你笑什么?”解雨臣一回头,就见黑瞎子正冲他挤眉弄眼。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堂堂解当家居然也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只对少数人。”
“是吗,那我也要努力成为这‘少数人’。”
这话听得人舒服,解雨臣笑了笑,给火堆又加几根木枝。“你去睡吧,第一轮我守夜。”
“我觉得不用守了,有骷髅大侠坐镇呢,没什么东西敢来,都一起睡吧。”
解雨臣刚想摇头,便被黑瞎子勾住裤腰往后一带,跌入软软的衣服堆中。“睡吧,满共没几个小时,早出去早安心。”黑瞎子在他额头上蜻蜓点水的一亲,犹如情人间交付的晚安吻,放在此情此景却仿佛再正常不过。
解雨臣不想睡,依旧睁着眼,黑瞎子也没有执意勉强,双臂把他圈在怀里,用一个舒服的姿势躺在旁边。这样近的距离,黑瞎子温热的呼吸一下一下的打在解雨臣耳畔,淡淡的亲密无间。
从来没有人敢靠他这么近,也从来没有人近到这一步还没有被他推开。解雨臣有些无奈的望着漆黑的洞顶,一遍遍回味着此次的冒险。这一次的喇嘛,解家势在必行,同时他也想借这个机会好好收拢人心,最重要的是把黑瞎子这个人物纳入解家旗下。
这是一场赌,解三叔从一开始就不同意,但他还是执意涉险。而现在……解雨臣微微转过视线,黑瞎子就这样毫无防备的睡在他的身边,处处护他安全,甘心由他支配摆布。这场赌,算是赢了么?
可解雨臣又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场赌盘不论谁的输赢,他都已经先赔了自己。
大约是黑瞎子的呼吸太过安定人心,解雨臣也渐渐支撑不住,不知不觉阖眼睡了过去。不过睡的很浅,稀里糊涂梦到许多事,可是一仔细去想,又什么也记不起来。
又一个揪心的噩梦,解雨臣掌心一动,彻底醒了。入目是纯粹到极致的黑暗,他眨了眨眼,视野中竟然看不到任何东西,可是他知道自己醒了,动了动身体,很苦摸到垫在地上的柔软的衣物,可是他的旁边却没有任何人。
黑瞎子去哪了?还有,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又是怎么回事。
解雨臣记得睡觉前火堆还燃着,而且留了足够的柴火在那里,绝对的黑暗给人带来浓重的不安,解雨臣摸索着背包,想去够打火机。然而他还没触到背包,却碰到一团柔软湿乎乎的肉体。
什么东西!解雨臣立刻触电般抽回手,两眼瞪大,可是依旧看不见任何光线。
下一秒,解雨臣只觉肚腩上泛起一阵寒颤——那东西居然钻入了他的衣服!解雨臣急忙去够,那玩意儿似乎有许多条触角,湿哒哒泛着刺骨的冰冷,缠绕着往他心脏的方向聚拢。触角又湿又滑,解雨臣抓了几次都没有抓住,眼睛看不到,更给这未知的危险增添了几分恐惧。
就在解雨臣想出声大喊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黑瞎子的呼唤声,解雨臣急忙抬起头,也就是这时,他的心脏处微微一刺,这个东西还是得手了。
黑瞎子几乎瞬间就到达了他的身边,解雨臣只感到面前一阵风流,缠在身上的湿黏瞬间被剥离,紧接着便传来靴子践踏橡胶的古怪声音。眼睛看不见,解雨臣不敢妄自移动,好在黑瞎子很快就处理完了那东西,再次回到他的身边。
“花儿,张嘴,把这个草吃了。”
解雨臣乖乖张开嘴,勉强咽下黑瞎子送到嘴边带着土腥味的野草,黑瞎子牵着他的手在原地呆了几分钟,解雨臣眨眨眼,视线中渐渐恢复了一点模糊的光影。
“我的眼睛……?”
“这个墓有古怪,”黑瞎子飞快的解释着,一边小心翼翼观察解雨臣的瞳孔情况,“应该是从我们一踏入这里就中招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里才突然爆发。我猜在这个墓里呆的太久,恐怕会引起失明。”
眼前的景象一点点现出轮廓,只是仍旧看不大清,原来火堆还燃烧着,只是刚才慌乱中他挣扎到了较远的位置,故而感觉不到热源。“阿大和小猴怎么样了?”
“没事,小猴去给阿大送草了,”黑瞎子拿起手心剩下的草根,给解雨臣看,“这次多亏了小猴,其实你们躺下没多久眼睛就出现了问题,是小猴先醒过来,摸黑找到了这草,吃下后眼睛暂时会恢复,我就到前面给你也采了一点。”
“……你的眼睛没事?”
“你都叫我瞎子了,瞎子怎么能再瞎呢?”黑瞎子揉揉解雨臣的头发,“黑暗的世界我早就习惯了,可能我本来视力就不好吧,这次居然没受失明的影响,算是侥幸。对了,我刚才回来发现一条变异的水蛇爬在你身上,它有没有咬到你?”
原来那东西是水蛇,印象中的确有一点点刺疼,解雨臣掀开衣服,光滑的肌肤上什么伤痕也没有,兴许只是自己的错觉。黑瞎子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解雨臣赤裸的半身,喉头动了动,有些僵硬的扭过头。“下次突然脱衣服就提前说声啊花儿,现在不比从前,你这样简直勾了我的命。”
解雨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黑瞎子这话什么意思,只想把衣服一团丢他头上,这种情况下居然也能发情,这家伙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不过……
“你的眼睛真的没问题么,要不要也吃点草预防预防。”
黑瞎子摇摇头,“那草数量不多,我跑了好远才找到这么点,再说让我失明的方法多了去了,不需要这么大费周折。都不需要什么机关,就用最常见的大型舞台灯对着我的眼打光,我就会立刻暴盲,而且是永久性的。”
黑瞎子自我调侃的话激起解雨臣浓浓的不安,“别瞎说,这次出去后给你好好看看眼。”
“我的意思是,你不用担心我,我跟你们不同,就算眼睛看不到了一样上山下斗砍僵尸。这是我家祖训,我们家的孩子成年前就要学习培养‘心眼’,毕竟我们能看到的光明太短暂,这叫有备无患。”
“你的眼疾是家族遗传?”解雨臣微微发闷,“你从来都没告诉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