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12月31日,元旦
北京,解家
这绝对是解家最热闹的一天,解家人,尤其是本家人都会来聚餐,一些地位比较重要的外家人也会来,解雨臣坐主位,排场很大。
解家的男人死了很多,女人们在当年解连环死的时候,头七没过就私下里盘算着分家,解雨臣正式掌家之后更是明里暗里小动作不断,就差闹上门来分财产了。
这几年解雨臣虽然把解家稳定下来了,但总归是年轻,在老一辈的眼中,尤其是一些刚愎自用的,始终觉得解雨臣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靠着解九爷和红二爷的余威,又有黑瞎子和顾然震着,自己没多少真本事,明面上尊称一声花儿爷罢了。
一年到头,总有几个盘口收账的时候闹出点幺蛾子来,解雨臣没少平事。不过这些人倒还算有自知之明,不管认可不认可解雨臣的本事,至少恐惧于解雨臣在道上盘根错节的关系,因此虽然心怀鬼胎,但闹起来的东京都不大,扑腾几个小水花罢了。
但今年不一样。
跟霍仙姑夹喇嘛去了一趟张家古楼,霍家伙计折了大半,霍仙姑自己也只剩了个人头回来,解家表面上损失不大,但耐不住霍家人环伺。
下半年过得颇不太平。
顾然倒是无事一身轻,吴邪回来之后摘了他三叔的面具,成天也只守着他那半死不活的铺子,更别提胖子和张起灵俩闲人了。四个人三天两头来北京刷存在感,解雨臣不仅得供吃供喝,还得陪玩陪闹。
一边跟朋友们瞎闹,一边坐稳他解家当家的位置,解雨臣觉得他日理万机。
更别提刚从张家古楼回来的时候,霍秀秀见到她奶奶的脑袋一下子就崩溃了,解雨臣还得开导霍秀秀,并且给霍秀秀支招对付霍家那些不安分的人。
直到有一天,解雨臣洗完澡,发现淋浴间的地漏口有点堵,蹲下一看,缠上面的头发有点多。
一个还不到三十岁的人,早早地迎来了脱发的晚年。
脱发问题是必须要解决的,解雨臣沉思了很久,觉得顾然他们只是来胡闹,不费脑子,虽然费钱但不至于费头发,核心问题还是解家那一大帮子人。
解雨臣觉得自己得换个方法去处理,平时太怀柔了,干脆学顾然快刀斩乱麻,遇到不服的、账本有问题的都直接打服了就完事。
解雨臣身手不错,但没好到能一个人挑一个盘口的地步,更何况他是当家的,自己打上门算哪门子事。
顾然人在杭州,来北京都是看心情,不能随叫随到,于是解雨臣在顾然不在的时候叫黑瞎子当苦力。
两位倒是挺乐意被他使唤的,打一次销一笔账,划得来。
时间久了,解家伙计都总结出来了,黑爷打人比较疼,而且喜欢逗你,转着圈地打,就是不给个痛快的。顾爷下手比较刁钻,而且是速战速决的路数,几根针一封你穴位,不怎么疼就失去行动力了。
黑爷是物理攻击,顾爷是魔法攻击。
攻击完之后,解雨臣还会踩着地上一片伙计走进盘口,面上笑得优雅,脚下踩到人胳膊的时候一点都不轻。
总而言之,自从解雨臣换了风格之后,解家人收敛了不少,新年惯例的聚餐都少了很多绵里藏针的对话,阿谀奉承更多。
面上其乐融融,要是有外人看到,还得感慨一句:“这一大家子真和睦。”
解雨臣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家里几位长辈聊着,酒过三巡,老人们年纪大了熬不了夜,解雨臣正好也觉得这种聚餐实在没意思,就做主散了。
解家其他人求之不得,这一晚上说话小心翼翼的,生怕明天到了盘口挨个物理和魔法双重攻击,然后再用自己可怜的身体承担花儿爷的体重。
杯盘狼藉,解雨臣让伙计收了一屋的东西,自己走出房间到院子里。
这个新年不能说过得不热闹,这世上有几个人新年聚餐的时候能有这么一大家子。但总归是少了点人气儿。
解雨臣想了想,让伙计定了去二道白河的火车票。
杭州,吴家
吴家因为已经洗白了一半,新年聚餐的时候没这么多七七八八的人,吴一穷一家三口再加上吴二白和吴邪他奶奶,五个人围了一桌。
吴奶奶一个劲儿给吴邪夹菜,生怕饿到宝贝孙子似的。
吴二白平时在这种家庭聚餐上不爱喝酒,吴奶奶年纪大了不能喝,他大哥大嫂都是文化人,酒量浅,后来渐渐也就不喝了。早些年的时候,吴二白还会和吴三省小酌两杯,后来吴邪大学毕业之后也没再喝过。
吴二白看似是吴家游走在黑白之间的生意人,实际上则是吴家最大的掌权者,吴三省和解连环的那些事他都知道,甚至在推波助澜。
吴邪大学毕业之后,吴二白和吴三省都意识到,已经该让吴邪入局了,九门与汪家和组织的关系越发焦灼,这个破局的棋子,到了发挥作用的时候。
纵然这是他们从小疼到大的大侄子。
当年布局的人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人,于心有愧。
吴二白后来不敢在吴邪面前喝酒,就是怕万一哪天喝多了两杯,酒劲儿上来,把他藏在心里的愧疚说出来。
今年跨年还算是好的,至少事情都告一段落,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吴邪也都知道了个底儿掉,不像去年,吴邪刚从云顶天宫回来,整个人既焦虑又麻木,餐桌上都不怎么跟他三叔说笑。
吴二白难得开了瓶酒,跟吴邪对饮,他也不说什么话,也没什么好说的。
吴一穷不知道哪根弦搭错了,问:“老三又跑哪儿疯了,新年都不回家?”
吴二白道:“嗐,你还不知道他吗,就这脾气,疯起来还记得住哪天新年?这小子指不定又跑哪儿去了,我也有段时间没见了。你也别操心他了,他自己心里有数,明年元旦说不准就回来过了。”
“我三叔明年就回来了?”吴邪带着点醉意问。
“也许吧。”吴二白打着哈哈糊弄过去,话锋一转,“别管你三叔了,好好看看你自己,都多大了,还不带个女朋友回家,你想打一辈子光棍啊!”
“对,小邪啊,我可跟你说,我同事他孩子就比你大一岁,孩子都满月了。”吴一穷也开始操心吴邪的终身大事。
吴邪一听长辈催婚就头大,要是以前,说不定就顺着老爹的心意,相亲、谈恋爱、结婚,一辈子顺顺当当也就过来了,但这两年的经历,他已经不是个普通人了。
更别提以后说不准还有多少这样的日子。
他跟胖子不一样,胖子孑然一身来去自由,喜欢云彩可以为她金盆洗手,不再成天让人姑娘担惊受怕。但吴邪身上是九门,脱不开的。
还是跟潘子似的,打一辈子光棍挺好。
吴家的聚餐散得早,吴邪要回吴山居,正好吴二白也回家,俩人顺路一起,在街上溜达溜达,正好散散酒气。
“小邪啊,听你爸的,挺好的,找个姑娘。你眼光高我们知道,多帮你网罗网罗,总有你中意的。”吴二白走出了一段才道,“顾然也说了,九门这些事情,就要结束了,你也可以就此脱离出来,好好当你的小老板,过正常日子。就把这两年,当个奇幻的经历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