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来名将,能时常破敌的,一般都是有特殊的指挥之法,能串联起整个军队。
只是这些道理,一时之间和皇帝是说不清楚的,因为其人没有相似经验,况且皇帝所领的王朝,要做的就是确保军队后勤,所以那前方将领,时而会有意误导朝中不知兵的大臣,如此一来,才能不断得到军饷、物资和军事器械。
其实,那白莲一役中,邱言真正的倚仗,还是经过几年特训的精兵,能够执行自己的命令,以及那文网遍布天下,可以探查敌情,再加上诸多人道精神、神通手段,结合在一起,方能达成如此战果,这些因素汇聚在他身上,本就是千载难逢之事,其他人如何能得?
不过,和皇帝说的时候,涉及神通术法的,只能隐晦提及,对那有所忌讳的地方,则一笔略过,不过多谈论。
李坤也不计较,只是询问行伍之事,倒是那位太子,在旁听着面色不断变化。
他因邱言传信,随行而入宫中,刚来到此处时,心里还有怒气,觉得是被邱言告密,难免有所怨言,但实际上,太子也很清楚,就算邱言不说,他离回宫之时也不远了,皇帝纵然不会断绝储君接触民间的机会,却也不会放任他在外滞留太长时间。
另一方面,邱言在皇帝特使抵达之前,就事先料定,并在与太子交谈前,就派人过去通知宫中,这事可以说处理的滴水不漏,有种行军打仗,料敌于先的味道,就算是太子,也觉不凡。
本来,他还有种因血脉、身份的优越感,毕竟是被奉承了几年,成长于宫中,年龄又小,少年心性正浓,不能以成人之心度之,可见了邱言作为,在愤怒的同时,俯视念头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被人掌控错觉。
这种掌控,就像是在父皇面前的感受。
如今,听到邱言叙述行军之事,诸多看似寻常的举动,背后所蕴含的东西,太子也隐约能够看得出来其中的腥风血雨,偏生邱言的表情波澜不惊,仿佛那惊人之举,都算不得什么,如此一来,太子看向邱言的目光中,渐渐就带上了一丝敬畏。
“行兵打仗果真有趣,”听着听着,皇帝感慨一句,“不过,这种事朕是做不来的,多亏是爱卿你,换成另一人,不说有没有这个本事,定就没有这个胆量,更不要说如你一般的远见了。”
说话的同时,李坤从桌上拿起一份奏折,晃了一下,继续道:“你操练出的那支精兵,几大军镇使出了浑身力气争夺,兵部已经不胜其扰,那是挡都挡不住啊,即便硬是压制,可看那几位节度使的意思,也不会退缩的,可是给朕弄了个难题了。”
他嘴上说着难题,脸上却带着笑容,显然是个颇为幸福的烦恼。
邱言练出来的五千兵马,在平定白莲教的征战中,可谓出尽风头,名上青史已经板上钉钉,就算是流传到后世,也会变成以少胜多的典故,这样的军队,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
邱言一介文臣,领着皇命坐镇一方,统领这样一支兵马,在他节制军政的时候自是无妨,可终究不可长久,所以白莲祸乱稍微平息,朝廷就急不可耐的将邱言召回去了。
邱言走了,练出来的精兵却不能跟着离去,因为这非一人私兵,也就不可继续留在邱言的掌控中。
如此一来,如此一支兵马立刻就成了香馍馍,不知道多少将军、军镇想要得到,为此甚至不惜撕破脸面,各施奇谋,只为能得兵马。
“四年前,爱卿在草原上,为大瑞锤炼出一支铁血之师,而今更有这以一当百的精锐兵马,这两支兵马,一支在北疆杀敌立功,一支平定了江南祸患,未来就是支撑起大瑞军中的中流砥柱,配上爱卿于那剑南所施行的治军之法,足以为后世安定的根基所在!”
李坤对邱言曾经统领过的两支兵马评价很高,字里行间更透露出了更深的意义、目的,显是打算利用这两支兵马——主要还是刚刚平定了白莲之乱的五千人马,作为筹码和种子,为将要到来的兵制革新做准备。
邱言则是微微皱眉,提醒道:“陛下,这事不能操之过急。”
“这事朕心里有谱,”李坤点点头,笑道,“这两年,朕每日都会服用药膳,其材料正是爱卿托人带来的种子种出,身子骨确实有所好转,最近的精神头也逐渐提高,应该还能看到大瑞盛世降临,只是世事无常,却也不能放心,所以……”
说到这里,李坤视线一转,落在那太子身上,目光转为柔和,指着后者道:“这日后还是要指望着他的,这教导太子的职责,就要拜托邱卿了。”
此话落下,迎着皇帝的目光,邱言出乎意料的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