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出使三水的一事,这孟家上上下下对邱言格外上心,将之视为潜在的盟友,孟青骆正是过来打前站的。
他还记得自己即将出发前,堂兄孟青宾找到自己所作的嘱托,让他遇事不要冲动,多看少问,既要联络邱言,也要试着从其人身上学些本事。
两个月以来,孟青骆践行此言,果然获益不小,平时便是有些疑问,问出去邱言也会耐心解答,深入浅出、微言大义,竟让他的学问有所精进。
这样一来,才令孟青骆对邱言的印象一变再变,从开始的依命而来,到后来越发敬重。
其实,邱言得了状元后,就入了翰林兵阁,平日深居简出,和官场其他人的应酬不多,旁人只知有这么一个人,对他的具体性子并不了解,偶尔还会传出清高之说。
等他出使三水,凝聚典籍、神机妙算、威压三水,最后解放奴隶、攻破诸部,这一连串的事情,当真令朝廷众官目不暇接,那心里无意间就各自勾勒出对邱言的印象起来,其中最多的,是将他看成一个孤僻难近的兵家儒将。
刚来的时候,这孟青骆的心里,其实也是这么个印象,直到后来,才慢慢改观。
“现在朝堂上还有些年轻官员,隐隐妒忌邱言,觉得他兵家之能出众,其他未必不凡,有心等他回去之后有所表现,现在看来,只能是自取其辱。”
想到这里,他又想起那在三晋之地,等待向邱言“请教”的一众学子了,那些人多数都是孟家请来的,目的就是营造一番声势,从而表达善意,也算是投其所好。
照孟家的意思,到时会让邱言开讲两日,就算内容没什么用处,也会让那些人表现出大有收获的样子。
其实,邱言在东都耕读讲学的事,孟家早有耳闻,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们这样的世家,是不会去做没有把握的事情的,既然要亲善邱言,就不能有一点疏忽。
“不知道,那场讲学会变成什么样子……”
带着这样的想法,孟青骆投入了接下来几日的收尾工作。
虽说邱言已有回归中土的打算,可手下有着一支军队,不可能说走就走,不然这队伍就要彻底崩溃,不过,千头万绪从头起,却也不算困难。
首先就是回归,然后交接军队,对此邱言与都督府的施公早有过交流和对策,自有将领接手,邱言所要做的,就是把队伍带到大瑞北疆。
正好在这时,圣旨也传来了,令邱言回京受赏,至于冉炼、付用等人,也各有提及,但没有让他们入京,说是正逢国事,另有重任,不过在那圣旨中,对他们都授予了官职,不仅没有乱了军心,反而提高了士气。
对于石劲等人的安排,朝廷也有了定策,朝中大臣都不赞同放他们入关,所以商讨一番之后,还是决定让他们在北疆安顿,作为藩属,可以立帐。
对于这个结果,石劲等人很是欢喜,去哪里,都比不上在草原上自己做主来的自在,当然,出于礼节,石劲还是来征求了一下邱言的意见,但后者对此不置一词。
熙熙攘攘间,队伍已经接近了北疆,但临近最后关头,又有一点意外发生,却是一队人马冲杀过来,想来是听到了风声,埋伏于此,想要截杀。
不过,虽然事出突然,但邱言早有预案,那队人马并没有讨得什么便宜,反而损失惨重,只是邱言的人马也按照预案,改变了线路。
因为,这支截杀人马的出现,只是一个先兆,在邱言的计算中,一旦消息泄露,那么整条南归之路都不会太平,为了省去麻烦,直接变向是最为理想的。
就这样,本来打算要从雁门入关,却不得不向东偏转,走河北道入中原。
改道之后,果然是一路太平,一行人有惊无险的来到边疆军镇,早有得到消息的将领等候在那里,按照枢密院的政令,与邱言交接兵权。
邱言对此没有半点犹豫,他知道,交接兵权时,自己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乃至一个表情、眼神,都有人会专门记录,传递回去,果决一点,可避免节外生枝。
军权,自古以来,就是一个敏感话题,自己在草原的时候,无论怎么做,都不会影响到中原腹地,可一旦入关,事情就不再简单了,一个文臣,恋栈兵权,在没有足够的势力和名声的时候,绝不是好事,会引来祸患。
交了兵权,和冉炼等人告别,嘱托他们几句之后,邱言又给几人一人一个锦囊,告诉他们只有在性命关头才能打开,跟着就翩然而去。
跟着,就有那孟家的人过来相陪,驱车送他前往京城,不过,中途自是要经过三晋之地的,所以孟家的一番安排也不会白费。
只是,这一入河北道,沿途的所见所闻,却让邱言心境为之一变。
河北,已然大旱三年!
满目疮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