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中的秋意更重了,金乌观内宫的小院中,身穿淡青色弟子道袍的男孩,正抱着黄狸儿,在海棠树下数着落花。
黄狸儿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扬起脑袋来喵咪一声,男孩便忙伸手过去,力道适中地替它柔挠起脖颈,舒服得黄狸儿打起小呼噜。
后经查证,男孩并没有被净身,刘太监这些年来,无论出于何种心思,确实竭尽全力护住了他。而李避之也依着对楼公公的承诺,请问寂同意将这孩子留在了金乌观中。
兴许是因身为女子的缘故,问芷真人近日来对这孩子多有看顾,常常为他送来衣物用度。
钟棠起先以为,她会收这孩子为徒,带去自己门下教养,可问芷却没有。
后来钟棠觉得,兴许是因这孩子身份太过特殊,所以会归到同为皇室中人的问威门下,但也没有。
那个男孩,最终成了李避之的第一个弟子,按着问威的意思,从母姓魏,取名为亦渊。
他会在金乌观中长大,抛去了曾经的姓氏与身份,也许能让他也忘却那些发生在皇宫之中的旧事,但也许并不能。
但日后究竟如何,谁也说不准,若按钟棠的话来说:“这孩子如今伺候黄狸儿如此殷勤,说不定日后便能养猫入道,飞升成个猫官仙人也未可知。”
当然,此话后来传到了问威那里,惹得这位真人又嚷嚷着“妖孽惑人,玩物丧志”,发了好大一通火,直要将钟棠连带他的猫赶出金乌观去……
只不过这次,钟棠却赖着不走了,他要陪他的师兄一起在小院里,守着那满树的海棠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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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翊大殿中,秋日的斜阳照着残碑,在问寂的身上留下暗暗的影。
问威手执旧拂尘,自神像间走来,言语中是从未有过的坚定:“大师兄还没有做出决断吗?”
“宁王,他担不起这天下。”
问寂沉默着,目光停留在残碑深刻的“忠”字上,半晌后才开口:“那依师弟之见,何人能担得起这天下?”
“是端王,还是丰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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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城外的官道上,一辆小小的马车,正慢慢驶离而去。
少年阿寄坐在里面,怀中紧紧地抱着,半只破旧的琵琶,眼神空空的,心思却不知落到了何处。
他的耳畔,仿佛还残留着昨夜,端王离开前的低语。
“本王不会娶西隶公主。”
他不知,这是承诺,还是谎言。但却知眼前的路,他终是要一个人,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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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城的秋叶,染上了最为灿烂的金色,伴西风漫天而落,层层复层层地,掩盖了秋日原本的凄清与寂寥。
随着城门的悠然而启,那自西隶大漠迢迢而来的使节,终于踏入了临安,这场看似永不散去的繁华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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