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117节</h1>
“我知道了。”元瑾道,“回了他们, 我择日会劝陛下的。”
不一会儿宫女过来禀报, 说定国公老夫人携着崔氏进宫来看她了。
元瑾才回慈宁宫。
往昔已是譬如朝露, 去日苦多。今元瑾自然是待身边的人更好, 她一向住在宫中协助闻玉处理政事。却也觉得有些无趣,遇到老夫人和崔氏进宫看望她的日子,才觉得愉快些。
她一进门就看到大妆着的老夫人和崔氏,立刻扬起笑容。但瞬间又看到另一旁,竟然坐着个着正三品官服,面容俊美冷峻的顾珩,元瑾的笑容就渐渐隐没了。
当初朱槙失踪,他的军队不战而败,萧风他们从朱槙的军营救出了顾珩——朱槙还没来得及杀他。顾珩因为也算是帮助了元瑾,有功在身,就官复了原职。
只是,他来她这里做什么?还跟老夫人她们一起过来。
元瑾没有理他,而是对老夫人和崔氏说:“祖母和母亲常来,何必做这样麻烦的打扮,寻常就可了。”
“礼数少不得。”老夫人含笑道。
这时候顾珩则站了起来,对她拱手:“请长公主安。”他的语气有些清冷,但这是他本身的音质问题,实际上,他已经用非常轻柔的语气说话了。
“侯爷到我这处来,可是有事?”元瑾问道。
顾珩抿了抿嘴,竟是有些不好开口:“我只是……闲来无事,所以跟着老夫人来走走……”
“哦,侯爷闲来无事便来,是当我这处是什么花园子,想逛就能逛逛了?”元瑾淡淡道。她说话本就刻薄,随便说点什么都是伤人的。
若是别人,顾珩理也不理,可却是阿沅说出来,他哪里能抵挡得住。立刻声音一低:“你要是不喜……”
“行了。”老夫人却在这时候打断,笑道,“是我们两个妇人,往来终究不便,所以请魏永侯爷相随的。长公主不必在意——侯爷,不妨你先去外面稍后,我们一会儿便出来。”
顾珩似乎是轻轻松了口气,先出去了。
老夫人拉着元瑾坐下,然后问她:“你觉得,魏永侯爷如何?”
元瑾心中道不好,老夫人这般问是什么意思昭然若揭。她说:“不如何。”
老夫人一笑,握着她的手说:“阿瑾,虽你如今是长公主,但你在我和你母亲心里,仍然只是个小姑娘,我们都盼着你能过得好。这女子过得好,还有什么是要紧的?夫妻和睦,儿孙满堂最好。你虽然嫁过一回,但那回已经不算数了,人不可无家,你总得想着再成一个。”
老夫人说到这里,崔氏就着急着开口了:“魏永侯爷就合适——他文才武略,样样都有!长得也没得说,家世更是一流。更何况他还喜欢你,老夫人一提出来,他竟然红了脸。你身份再高也是二婚,不好找更好的,有个这样好的,你还不赶紧收下!”
老夫人听得眼皮一跳,崔氏这人就是嘴巴坏事。元瑾本就不想再嫁,她这么急吼吼地一说,元瑾能同意才怪!
果然,元瑾冷着脸说:“母亲这话,是要让我巴着送上去吗?”
崔氏却说:“你这丫头——我哪里是这个意思,哪里是了?我还不是为了你好,我看这就是上天注定的缘分,一开始你被选为义女,本来就是要嫁给他的……兜兜转转了一圈,你们二人的缘分又起了。你不牢牢抓住,如何对得起老天爷的安排?”
老夫人一握崔氏的手,给了她一个眼神让她闭嘴。再说下去,可能这两母女就要打起来了。
“我们绝非相逼,但是阿瑾,人在这世上走一遭,哪里有不成家的?魏永侯爷喜欢你,是他亲口说与我听的。阿瑾,这世上最难得的,就是一个爱你之人啊……”
老夫人劝人深至肺腑,却让元瑾沉默了下来。
这世上最难得的,是一个爱她之人。可是,她已经失去了那个人,如何还能接受别人。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说:“祖母,你们稍候片刻。”
她走了出去,看到顾珩站在一株海棠树下,他背着手看花。就像很久以前,她刚救起他的时候。顾珩时常站在庭院里望着那棵槐树,那时候元瑾就想,他什么都看不清楚,那究竟在看什么呢。
她那时候觉得,她真是不懂这个人。
顾珩听到动静回过头,疏朗的日光,透过绯红轻云一样的层层花瓣,落在他的脸上,花影重重。将他那张如冰雪雕凿而成的脸衬得极其俊美。
元瑾淡淡地问他:“你为何要这样做?”
顾珩见她神色冷漠,就低垂下眼说:“是老夫人先提的,我并非……”
他说到这里又停顿了,总还是有私心的,所以无法说下去。
元瑾轻叹:“那你能拒绝么?我着实不好跟她们说。”
顾珩却劝她说:“可是,阿沅,你始终还是要再成亲的。你嫁给我,至少我能保后半辈子只有你一个,也只对你好。你想怎么样便能怎么样,这样不好么?”
他明明知道,就凭两人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元瑾是绝不会同意的。但他在听老夫人说之后,仍然心存侥幸。
是啊,她总归是要嫁人的,朱槙早已经死了,难道他要看着元瑾嫁给别人么?
若是嫁给别人,为何不是嫁给他呢。至少无论怎样,他会永远地对她好的。
元瑾轻轻一笑,她道:“谁说我要再嫁了?”
“你……”顾珩像是明白了什么,他看了元瑾良久,才轻轻地张开口,“你……难道……”
他没有开口说那句话,这似乎像是某种,说出口就会成真的话,所以他说不出口。
不,不是的,不会是那样的。
“你走吧,记得跟祖母说这桩亲事你不同意。”元瑾说完,转身就想走。但是顾珩却突然伸手拉住她,元瑾低下头,看到他有力而修长的手,可能因为都是武将,他和朱槙的手是相似的,修长,经络微微浮出,肤色更深。
她想挣扎,但是一甩之下他却没有放开。
他表现出了些男子的强硬,在元瑾回头看他的时候,“我不会去说的。”他又说,“元瑾,你要知道,你不可能为他守节。”
元瑾听到这句话,脸色立刻就变了,她不喜欢他将它明白地说出来。好像这是一种微妙、愚钝、天真的心思,并不适合在她身上出现。所以她用力甩开了他的手,并且冷笑着说:“这又关你什么事,魏永侯爷,就算没有他,我们也一辈子都不可能!”
他脸色一白,眼神也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