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他低声轻语,也不知到底是说给谁听。“别怕……很快的。”
他的剑确实很快,比以往出过的任何招式都快。刺破血肉,一剑穿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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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泫很小的时候,一直对父母感到愧疚。由于身上的怪病,不论是宴会、抑或是其余别的什么重要场合,他露出过不少丑态,远昭城中的贵族在背后偷偷议论嘲笑他的时候,会顺带将他的父母一起带上。
然而父母其实一点错都没有,错都在他。如果他没有生病,就不会麻烦那么多人,不会让父母愁的整夜整夜睡不着觉。
自己活不活,他其实没什么所谓。然而一想到有人为他如此忧心劳神,便觉惶恐焦虑、寝食难安,每每躺在床上,都辗转反侧,总觉得自己是最大的拖累。
平日倒还好,一到了发病后便寡言少语,精神不佳,旁人便更是厌弃。偏偏无论他如何病、如何卧床不起,到了最后课业总是稳压所有城中子弟一筹,受老师夸赞之后,往往也会得到不少同龄人的明讥暗讽。
江泫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成绩如何,努力只是为了能为父母面上争光、能让他们高兴。
然而父母也根本不在乎他的成绩,所以注意力都放在他的身体上,唯恐他哪里不适、早早夭折。
苦熬到八岁那年,江泫趁着夜半无人,独自一人跳进了府中的莲花池。他前脚跳,后脚侧柏便追出来,一边撕心裂肺地痛哭叫人、一边跳下水去捞他。那也是在深秋,池水冰凉刺骨,将他手脚冻得又刺又麻。
他当时没死成,不过醒来以后生了一场大病,差点死了。池中的冷水和母亲的眼泪将他浇了个透,连带着浇醒了他昏昏沉沉的脑子。
他想:人总要找个活下去的理由。若父母希望他活下去,往后这样的事他便再也不做了。相反,要活得好、活得光彩漂亮才是。
于是光彩漂亮地活到十四岁,度日如年地过了十五岁,又向师尊让尘借了一个十六岁。他还能继续活,活一百年、一千年,但他不再想继续下去了。
可惜的是,这一次,当江泫再睁开眼睛,看见的依旧是人间的天地。
他躺在安静的房间里,头顶是熟悉的房梁。他回到了三灵观,枕边卧着死寂的衔云,让尘背对着床榻坐在桌前,银发在室内黯淡的光线之下显得极其冷漠。
江泫侧头,愣愣地看了他一眼。
让尘道:“伤好以后,去秘境,半年禁闭。”
说完这句,他便起身离开,连一个神情、半个眼神都不曾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