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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种枯竭、衰老、疲惫的征兆,每种身不由己的表现,不论痉挛或瘫痪,特别是解体和腐烂的气味、颜色、形状,哪怕最终弱化为一个记号,都会引起“丑”这个价值判断,它让人衰弱、悲苦,让人想到颓败、危险和软弱无能。”
我压下手中的书页,目光从书本转移到不远处祈愿身上。算算日子,今天是他车祸后的111天,一个古怪而不祥的数字。
说实话,他现在的样子有些丑陋,身上散发出让我倍感压力的腐朽气息。力量,意志,勇气,骄傲,蓬勃的生气,明媚的笑容,这一切骄人的美都随着这具破败的身体而坠落。
我们彼此之间曾是如此地亲密,似乎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挠我的爱情。而现在,仿佛令人阻隔和疏离的一切障碍都介入到我们中间来了。
那场车祸来得古怪,他的性情也随之大变,以往的快乐回忆被一点点侵蚀褪色,我们的生活被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下。
有些东西,我只是不愿意去细想,比如,他对于恋爱中很多重要节点的遗忘,他对我毫无根据的怨恨和怀疑。我们只是这样过着,如一潭黑沉平静的死水,再泛不起任何涟漪。
在这一百多天的日子里,我想到了很多,大部分是快乐的,愉悦的,充满激情的过往。但是每当我沉溺于这短暂的逃离现实的回忆时,他总会把我拉回残酷的现实,用他嘶哑的难听的声音,像只乌鸦。而我则会一脸麻木地给他清洗下体并更换纸尿裤,失去了弹性的臀部像一坨烂肉,我心底漫上迟倦的厌恶。
一周前,这种平静终于被打破。当然,我早就期待着这种事情发生了。那是一封时光邮件,里面装着一封信和一个U盘。
我把U盘里的视频投影在墙上,和他一起观看他找人做催眠自我并计划车祸的全过程。
我在他面前大声朗读着这封信,然后把薄薄的纸页狠压在他没有任何肉感的脸上。
我边哭边笑,他尖叫求饶。
我紧掐着他的脖子,看着他的脸色从雪白变成乌青,在最后一刻终于松了手。
前路走到尽头他才把内心世界中的龌龊和不堪全权暴露,唯一的目的大概是妄想我可怜他,怜惜他,占有他,甚至杀了他。我的一切反应都在他的股掌之中,但这一次,我不会让他如愿了,至少现在不会。
他是个疯子,从来都如此。他希望绝对而且单独地拥有我,也期冀着我对他的身体和灵魂都拥有绝对的控制权。
在过去相处的日日夜夜,我惊讶于他对双向控制的残酷欲望以及非理性的乖张的激情,但却逃不开,于是只好在他故意昏睡或者生病之时满足他的需求,却不想酿成大祸。
或许,两个人相互间超出世俗的贪求本就会带来恶果。
他披上虚伪贪婪的外衣,将健康和名誉作为赌注下在这盘赌局里,以牺牲未来为代价,毫不顾忌危险和死亡,把偏执而绝望的迷恋粉饰为圣洁的爱,在一切都被捣毁并沾满血污后再为我戴上枷锁,将我永久困囚于此。
可是他忘记了,这是一种背叛。
他背叛了自己,忘记了他才是美的原因。
我真切地意识到他并不爱我,而我也将不再爱他。
对所拥有的东西产生厌倦的同时,我对自身也产生了厌倦。
等我撑不下去时,我会杀了他再自杀。
也许是明年,也许是下个月,也许是明天,也有可能,是下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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