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顾言看四下无人,凑近了小声道:“青儿有所不知。画这幅画的小姐,乃是你们女馆前辈,吏部尚书之女,艳名才名都在外。这段日子,她父母正忙着给她选女婿——吏部尚书的千金,你明白?”
石青大悟,狠狠点头。
宋顾言一面引了她往里间走,一面说道:“这外面的不看也罢,好东西都在里面。”
待进了里间,石青又惊了。这里间所挂画作不过十几幅,且均无标价。她却知道,这随便拿一幅出来,在汀州就不愁从此刻活到老死。
再顾不上什么,一幅幅细细看去。
宋顾言等了一会儿,见石青没有出去的意思,便轻轻拉了陆四衣襟,让他在这里等着,自己先去隔壁那家书舍看看。
石青并没注意宋顾言已经离开,也忘记身边还有一个陆四。只徜徉于眼前一幅水墨的山水间,甚是惬意。
好半天,石青才出了这画,往靠近柜台那幅移去。
待到看见,就觉得这画眼熟,却分明没见过的。再看落款,暗红色一枚“云堂”的章,泪水瞬间就夺眶而出。
石青亡父石楷敬,号“云堂”。
☆、巧遇
待到看见,就觉得这画眼熟,却分明没见过的。再看落款,暗红色一枚“云堂”的印,霎时间泪水夺眶而出。
石青亡父石楷敬,号“云堂”。
那画上不过淡墨远山几笔,一条小溪盘旋其间,曲折而逝。山间隐隐一条小径,通向渺远。只题两句:“去者日以疏欲归道无因”,某年月日。看那年月,该是父亲含冤困顿中京之时,那时尚无自己。
所谓“无因”,就是说不得,离不开,留不下吧。
再细细看画上远山,便隐隐有几分汀州时家中便可见到的小山模样,那溪水,却似这门前南溪。画中无人——即便有,怕也是不知该顺流而下还是踏上归途吧。
记得儿时春夜,自己温一壶清酒,伏在父亲旁边,看他认真作画。父亲边喝边画,往往一幅画还没完,他倒先醉了。醉了可好,反而像个顽童,拿了笔伸手就点在自己鼻尖上。那时的她尚不懂得那便是所谓天伦之乐,十分懊恼,扑上去就要夺父亲手中画笔,一定要反画回来才肯罢休。父女二人闹做一团,笑声一片。
思及此处,石青再忍不住,蹲身大哭。
陆四见石青毫无征兆突然如此,一时间呆住,扎了扎手,似想将那小姑娘抱起来安慰一番,挣扎半晌,却又放弃了。只既烦躁又颓丧的盯着,好似眼前是个不同物种的怪物。
石青不过十岁出头一个小女孩儿,平日大事上隐忍镇定惯了,此时精神松懈下来,又不用顾及母亲看了难受,见了父亲遗物哪有不悲伤的道理。此时再难顾及其他,只将脑袋埋在怀里放声大哭,整个身体都抽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