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放在过去,依魏旻言的性子,或许更倾向于冒险和挑战。
但自从有了家室以后,他在心态上近乎一夕成长。那些身外的功名、成就,若与家中的娇妻幼儿一比,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半晌过去,在呜呜号角的声响中,众所期待的狩猎比赛拉开了序幕。
这回的比试之所以得到高度重视,是因为皇帝早已明令,拔得头筹者不问家世如何,必重重赏赐。
因此,许多有才有能的年轻子弟,皆想借着这条捷径出一把风头。
然而,想像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不管他们有再多的抱负,可前头有太子和寿王这两兄弟专美于前,能争的便只有第三名的头衔。
果然,不出众人预料,由魏旻言打着头阵,魏旻德紧追在后,一群人马急驰入林子中。
魏旻言首先瞅准了一只动作轻捷的成年雪貂。
只见他双目微眯,使劲拉弓向后。紧接着,猛然一松手,细而尖长的箭便腾地脱弓而出。
不偏不倚,直接击中了它的要害。
而魏旻言在整个过程中亦是心无旁骛,并未发觉身后的异动。
直至有根淬了毒的利箭,冷不防地射进他身下马驹的后腿。入骨的疼痛,刺激得那匹马儿高抬前肢,朝上空蹬去,险些把背上的魏旻言重重甩下。
幸亏魏旻言反应得极快,当下就纵身跃了下来,全身毫发无伤。
他迫切地回过头,正打算看清始作俑者的面孔,却发现对方压根儿没有任何躲藏的意思。
“魏旻德?你疯了。”
而他口中的疯子,此时正扬着一张猖狂的笑脸,语带挑衅。
“你说我疯了?”
“不不不,我现在可清醒着呢。”
“如今我一想到,再有不久……”
魏旻德嘴上边说着话,手里又攥着缰绳,把马儿牵引得往后退了几尺,“举国都会知道太子殿下身受重伤,终身残疾,当不得储君大任,心里就兴奋得控制不住。”
话音落地的同时,魏旻德拽紧缰绳,引着身下的骏马直直往魏旻言所站之处狂奔而出,大有欲置他于死地的态势。
见状,魏旻言止不住叹了声气,“就凭你这点小伎俩,也配与我争?”
“醒醒吧。”
第50章 兄友弟恭
消息传回京城时, 已经过了数日。
姚思柔轻摇着婴儿床,正打算哄魏延熙入眠,却赫然听闻外头响起一阵阵骚动, 此起彼落。
她不由皱了皱眉, 还没来得及看清状况, 便见檀香一路连滚带爬地跪着过来,声音是止不住的颤抖。
“王妃, 出事了!”
闻言,姚思柔也不顾魏延熙仍在旁边, 音量难以控制地拔高几阶, “出了什么事?”
她握着床沿的手不断攥紧,只当前世的惨剧又重演了一回。却不想, 檀香接下来脱口而出的话, 竟会颠覆她全部的记忆。
“王爷误中了箭,依着随行御医的说法似是骨折, 伤势不轻,不知日后会不会……落下病根子。”
实际上,御医的原话是可能造成行动不便,但这种话又岂是她一个小宫女敢断言的, 只得临时改了口, 把话说得模糊不清。
姚思柔愣了愣, 双眼逐渐变得迷离。任凭她再怎么绞尽脑汁,也想不透这其中怎么会出这样大的转折……
当时候在猎场,魏旻德是铁了心地想害惨魏旻言。
他的确是剑走偏锋, 但也不失为一个好的盘算。
若魏旻言身患残疾,即便皇上内心再怀疑是他所动的手脚,也不得不承认,他是除了魏旻言以外,最适合继承帝位的皇子。
思及此,魏旻德不由挑了挑眉,目光顺势下移,带着点居高临下的姿态。
听见魏旻言那句明晃晃的嘲讽后,魏旻德也只当他是在吓唬人,做不得真。
不曾想,垂在身侧的手臂冷不防中了一箭,鲜红的血液顿时自伤口处流溢出来。
或许是刺中神经了,他的手掌几乎无力控制住马缰,只得眼睁睁看着身下的马驹脱离原来的轨道。接着,猛然重心失衡,摔下马背。
梁湛再度举起弓,锐利的眼紧紧瞄准魏旻德的背部,似乎打算再补上致命的一箭。
魏旻言却抬手,制止了他后面的动作,“打住吧,表哥带的人马估计不一会儿便到了。”
果不其然,魏旻言话音刚一落地,苏景桓随即就带着一批人手朝这边赶来。
“臣来迟了,太子殿下没事吧?”
苏景桓用探询的视线上下打量了魏旻言数眼,见他的衣衫仍旧整齐,仅有鬓角处有几缕头发松脱后,直直垂下。
看起来倒也不像有碍的样子,却还是出言问了句。
“无事,送三哥回帐中医治要紧。”
是夜,御医在帐中待到后半夜,才拖着沉重的身子离开。
由于腿骨复位的诊治过程中,需要将裤腿撩至膝上,因此众人皆在外回避。
皇帝叹了又叹,心头的无名火却怎么都无法平息。最后,终于忍不住撒了通火气。
“好端端一个宣扬国势的活动,你们两兄弟伤的伤、残的残,这不是大大地灭了我胤朝皇室的威风吗?”
魏旻言跪下地,头低低垂着,让人看不清他眸子中的情绪。
“猎场林子中植树众多,偶尔遮蔽住视线,导致误伤也是有的。可偏偏儿臣与三哥先后中箭,这……若说是失手,也未免过于巧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