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爆发出一阵哄笑,江澜神色复杂,好像又想笑又想严肃地骂他。“你是在背台词吗?”
“我本来就在背台词啊,我背错了吗?”他不解。
江澜有点气:“我是说,你说台词说得像在背书!你要多点感情,你很生气,你很生气你知道吗?”
他又试了一遍,可是除了声音大了一点,好像没有什么变化。
“你很生气贺大少!你想想,这是有人破坏了你心爱的宝物!你能明白那是什么感受吗?”
有人破坏了他心爱的宝物?
他心爱的宝物,是什么?
一个模糊的影子从他心头闪过。他忽然有种恍惚的感觉,那个模糊的影子没有在他心里留下姓名,那个影子转身就走了,他想要去追寻,可是他找不到。
他开始四顾周围。
周围是昏暗的,虽然有路灯,但是光线并不不是很强,灯光笼罩的范围也不算很远,到另外一盏路灯中间的那一块儿,已经很暗了。天上挂了一轮弯月,离地面很遥远。
他心爱的宝物是那人吗?
不是他吧,毕竟他是一个人,而不是物,即使说他是宝物也不行。
他没有办法拥有他,他没有办法对他宣示他的所有权,他只能爱慕他——这就是他权利的全部了。
可是他是不能够容忍任何人接近他的,那人对任何人的亲密都会让他难过,让他生气,让他的世界黯然失色。
可是他有什么办法去阻止吗?他不是野兽,那人也不是玫瑰花。他没有办法生气地质问那些靠近那人的人,“是什么人采摘了我心爱的玫瑰花?”
或者是说,“是什么人靠近了我心爱的人?”
——这样是不对的,他没有权利这样说,也没有权利去做什么。当有人靠近那人的时候,他所有能做的事情,只是难过和生气罢了。
不管怎么样,现在是在排话剧,他只能尽他所能,去体会野兽的心情。
把第二幕练完两遍的时候,第一节自习的下课铃也响了,他们该回去上自习了。今天是第一天排练,万事开头难,可是却意外地相对顺利,所有人都很开心,叽叽喳喳边讲话聊天,边往教室走去了。
晚自习下了之后,江澜到他桌子前跟他讲话。
“大少,你有觉得你今天说台词的时候有什么问题吗?”她坐在他前桌的桌子上,面对着他,一双短腿挨不到地面。
他趴在桌子上,也没有看她,“……不知道诶。”
江澜接下来说的话,让他有些惊讶,又觉得情理之中。
“大少,你不觉得,你说台词的时候……怎么说呢,有种不踏实的感觉。”
“不踏实的感觉?”
“反正……让我觉得,你对玫瑰花的态度,好像并不坚决。我能感受到你对玫瑰花的喜爱,和玫瑰花被偷走时的愤怒,可是我总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嗯。”
“就,好像有种难过和无奈的感觉,这种心情好像要大于愤怒。”她顿了顿,继续说,“因为,只能感受到你对玫瑰花的爱,却感受不到对它的所有感,或者说是控制欲。”
控制欲?
他不可以对洛云亭有这样的想法。
当你越爱一个人,你的手越松,你越怕抓住他,为什么呢?因为你怕伤害他,又害怕禁锢他,又害怕被他讨厌。特别是这个人什么都很强,好像一点也不需要你的时候。
今天晚上的星星很稀,天空却看起来很高,月亮也很明亮,朦胧隐约的云有时会将月亮半笼住——这样的月色,适合思念。
贺枫望着天上的月亮发呆,数着朦胧的云几秒钟会移开,露出月亮。
那人不住在学校里,怪不得他从未在宿舍楼遇见他。
可是他可以遇见他的,明天就可以。
第二天也平淡地过去了,上着无聊的课,吃着食堂并不好吃的饭菜,趴在桌子上睡觉,晒午后的阳光,听秋初的夏蝉最后的鸣叫,吹裹挟着些微凉意的风,思念着一个温柔又美好的人。
他既讨厌这样的日子,又喜欢。
晚自习的第一节还是要排练,比起昨天,他还是没有什么进步。排练完后,他没有和其他人一起回教室。
他慢腾腾往相反的方向走。小树林旁的路灯是点光源,暗黄的灯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慢慢地沿着操场边缘走,走到弯道处的最外延,那里有石阶通往篮球场。他一边走一边看自己的影子,他迈出一步,它也迈出一步,不过形状是长长的,不成比例的,并且随着他相对路灯位置的变动,它也变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