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忙坐起来看看时间,有些内疚,“乐乐是不是饿了?”
“妈咪!”乐乐跟着坐起来,十分认真地看着她,“嘘——”
“怎么啦?”桑子衿跟着她压低声音。
“声音一大我就醒了!醒了妈咪就不见了!”乐乐嘟着小嘴,认真地说。
桑子衿把她重新搂在怀里,抿了抿唇,低低地说:“不是,乐乐,你没在睡觉呢。妈咪真的在这里。”
大约是怕她不信,她伸手,轻轻掐了掐女儿脸颊,“痛不痛?”
“有一点儿。”
“痛的话就不是梦啦。”
直到此刻,小姑娘才懵懵懂懂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仰着小脑袋看着妈妈,长长的睫毛忽闪了数下,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妈咪……你和爸爸都是坏蛋!你们都不来接乐乐!”她一边哭一边还把眼泪鼻涕往桑子衿胸前蹭,“爸爸……爸爸说了马上来接乐乐的!可到现在都不来……”
桑子衿被她哭得一颗心都要碎了,偏偏此刻什么都不能做,只能抱着乐乐,低低地说:“乐乐,对不起。”
小丫头耳朵很灵,立刻听见了,伸手擦了擦眼泪望向桑子衿,“妈咪,那你这次会带我回家吗?”然后小家伙自己加重语气重复一遍,“嗯,妈咪你也很想我吧?一定要带我回家!”
桑子衿重新将她搂紧在怀里,下颌在女儿软软的头发上轻擦,只觉得这一刻这样幸福……却又这样无助。她想不顾一切地把孩子带回去,可是方嘉陵又怎么会同意呢?
手足无措之间,有人敲了敲门,桑子衿镇定了一下,“进来。”
是方嘉陵,他站在门口拍了拍手,明显是在对乐乐说话,“乐乐,去吃早饭了好不好?”
乐乐倒是乖乖抬了头,叫了一声“方叔叔”。
桑子衿是有些惊讶,却没说什么,只是从床上起来,“乐乐,我们去刷牙了。”
她给女儿换好衣服,将她送进卫生间让她自己刷牙,不防身边淡淡的声音,“是不是很想回到以前,和她一起生活的日子?”
桑子衿抽了抽鼻子,点头。
“不如这样吧,子衿,”方嘉陵压低了声音,静静地说,“我们结婚,你还是能看着乐乐长大。”
数秒之后,他如愿以偿地看着桑子衿吃惊到无语的表情,哈哈大笑。
桑子衿只觉得脊背上都出了一层冷汗,勉强说:“别开这种玩笑好吗?”
方嘉陵镜片后边的眼睛闪烁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光芒,“如果我是认真的呢?”
桑子衿沉默了片刻,轻轻叹了口气,“方先生,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第二次了。”
吃完早餐,桑子衿陪着乐乐画了蜡笔画,小家伙到底还病着,很快又睡着了。等到将她安顿好,阿姨过来说:“桑小姐,先生在起居室等您。这里我来守者吧。”
起居室里方嘉陵安然坐着,奶白色的茶几上放着两杯咖啡,他示意她坐下,如那时桑子衿在公司第一次被约谈,他戴着眼镜,秀气斯文,眼神却又难掩锐利。
桑子衿在他对面坐下来,听到他说:“萧致远已经把前后经过告诉我了。子衿,谢谢你,这四年的付出。”
桑子衿本想说“是我应该做的”,想想又觉得不妥,最后只是笑了笑。沉默了一会儿,她抬眸,望着眼前沉默的男人,诚恳地问:“方先生,有一个问题,请你一定要回答我,好吗?”
“我知无不言。”他笃定地说,“这是应该的。”
“我想知道……姐姐的事。”
“我本就不想瞒你,你应该知道的。”他轻轻点了点头_却发现一时间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顿了顿,倾身端起了咖啡,素来明睿的双眸,此刻竟然有些失焦,“这套杯子,是那个时候……你姐姐陪我去选的。”
轻薄的瓷杯被放在手中端详,素色,不容许一丝瑕疵,向来是夏子曼的偏爱。许是回忆到过往,方嘉陵表情愈发沉静。
“你和我姐姐,是真心相爱的吗?”她指尖交错放在膝上,忽然有些紧张地问了这个问题。
方嘉陵失笑,“这对你来说很重要?”
“当然很重要,因为……我想知道,姐姐这一生,究竟值不值得这样付出。”
“是。”方嘉陵的回答斩钉截铁,却又莫名的怅然,“我们真心相爱。”
桑子衿回望着他,不知为何,心尖上那丝紧张慢慢消失了,她的心情像是再无波澜的海……准备好了去承受任何的飓风。
“我和你姐姐是同学。说真的,读书的时候大家都心髙气傲,彼此之间相处得并不好。直到毕业之前,华裔学生有个派对。那天的音乐很吵很吵,我们都喝了很多酒,坐在一起,不知道谁先开口,就开始聊天了。
“一聊之下,才发现彼此很说得来——尤其是在对音乐上称得上知音,因为我们都迷恋一支很小众的重金属乐团。我当时便十分惊讶,因为像她这样一个漂亮优秀的女生,竞然也喜欢那种带着黑色气息的乐队——那种音乐之所以会被人喜欢,无非是因为痴迷者心底都有排解不开的抑郁和欲望。我们……从某种程度上,很像。那天以后,我们就越走越近。近到……有一天,我告诉她,虽然我越来越爱
她,但是不能娶她。”
桑子矜的姿势已经变成正襟危坐,显然听得入神,“为什么?”
“你了解我们家的情况吗?萧致远只是和他的哥哥竞争……而我,是要和同辈的、来自四个叔伯家二十多个兄弟姊妹竞争。当然,如果想过得平庸,我也可以领一份家族基金,过花天酒地的生活。可是我不甘心。”方嘉陵淡淡笑了笑,“我的父亲早逝,只有我一个儿子,若要脱颖而出,我必须要做出成绩来……或者,你知道的,和别人联姻。
“我是爱你姐姐的,若要娶别人,心底自然并不甘愿。可是你姐姐的出身,虽然算不上不好,可她却是领养的——她很明白我的为难之处,也从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我们彼此心照不宣,总有一天,还是会分道扬镳。
“可那个时候,我听到了一个消息,忽然意识到……或许我们之间还有机会——国内上维重工日益亏损,现在是吞并它的好机会。那时候家族内是我三叔掌权,如果我能在这件事上出力,或许能够做出几分成绩,将来便更有底气一些。
“你姐姐通过学姐的介绍,回国便在上维做了hr,很快又转到了总经办做负责人,表现一直十分出色。而那时上维的一堆烂摊子刚从萧正平转到萧致远手中。就是那个时候,我们的并购计划也就悄悄开始了。
“我们急需上维内部盈利、亏损的相关情况,你姐姐便找机会寻找到精确数据透露给我们。我们一直以为这样做并未被人察觉,却并不知道……其实萧致远早就有了防备——他根本就不相信萧正平留下的人,真正信任的,只有自已一手提拔的几个手下。
“他大约也意识到信息的外漏严重,防备得更加严密。有一天你姐姐打电话给我,十分离兴地说,她弄到了萧致远加密邮箱的密码——这就意味着,以后她能随时知道上维最高层的动态,且没有半点风险。”
桑子衿的心脏漏跳半拍,指甲深深地刺进了掌心,“密码……她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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