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大家都已经围坐在餐桌前,准备吃饭,朱远庭的位置仍旧空着。
她拧开瓶盖,给小孩子倒饮料。
小姨打量着她的脸,忽然记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问她:“依依今年几岁啦?”
“28了。”
“那虚岁不得29了,那都快30岁了呀,”小姨鄙夷地望向她,啧啧了两声,“这个年纪再不结婚,都快成老姑婆了。”
催婚是过年的饭桌上永恒不变的话题,朱依依早就知道会有这一问,只是听到“老姑婆”这三个字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她还没开口,吴秀珍就帮她把话堵了回去。
“哎呦,现在都21世纪了,你思想还这么封建呢,你去大城市里看看,三十岁没结婚的多得是呢,”吴秀珍音量陡然拔高,“再说了,我们依依现在正是拼事业的时候,工作忙得很,领导不知道多看重她。”
朱依依抬眼望向吴秀珍,她没想到她竟然会帮自己说话,更不相信这些话竟然会从吴秀珍的嘴里说出来。
“女孩子赚那么多钱有什么用,没有婚姻,那都是白搭,现在还不紧张起来,再过多几年就没人要了。”小姨又说起了自家的女儿,“像我两个闺女都嫁人了,现在就一身轻松了。”
吴秀珍反问了她一个问题:“那你两个闺女每个月给你多少家用呢?”
谈到这个问题,小姨立刻哑了声。
“一分钱都没有吧,”吴秀珍骄傲得像是打麻将赢了钱似的,声音都洪亮了不少,“我依依每个月都给我和建兴五千块钱呢,家里这些新的家具都是依依买的,你说赚钱有没有用……”
几番对战下,吴秀珍赢得彻底,朱建兴和小姨夫两个人全程插不上话。
这么多年,吴秀珍还是第一次在亲戚面前这么维护她,她都有些哽咽。
吃完饭,吴秀珍在厨房里戴着手套洗碗,她走过去帮忙。
“妈,我来洗吧,你去歇会。”
“行,我这刚站了一会就腰酸背痛的,年纪大了,不服老不行。”
吴秀珍把围裙脱了下来,递给她。
朱建兴这会正巧进来倒水,吴秀珍像是想起了什么,提醒道:“我微信给你发了篇文章,你待会记得看。”
朱建兴还在状况外:“什么文章?”
“薛裴前几天给我发的,说得可有道理,”吴秀珍禁不住又夸了起来,“你说这读书多的就是不一样,眼界都比咱们高。”
听到薛裴的名字,朱依依动作都放缓了一些,但吴秀珍的话就此止住,没再往下说。
等她洗完碗从厨房里出来,看见朱建兴正戴着老花镜坐在沙发前看手机,嘴里念念有词的。
大概是正在研读吴秀珍刚才说的那篇文章。
她有些好奇,走近一看,心里又是感动,又是好笑。
那文章标题上写着:《过年千万不能催子女结婚,第七点原因引人深思》。
他早就猜到吴秀珍过年会催她结婚,所以提前就做好了铺垫。
……
下午,她去薛裴家里找粥粥。
去到的时候,薛阿姨正在修剪花枝,准备往花瓶里插花。
“依依来了呀?”
她笑着应了声,走过去一起帮忙,又在客厅里四处看了看,都没发现粥粥的身影,猫盒里是空的,也没在沙发底下。
薛阿姨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在找粥粥吧?”
“嗯,它是不是又躲起来睡觉了?”
“在薛裴房间里呢,”薛阿姨笑得和蔼,“粥粥这几天可黏着他了,去哪都要跟着,说起来,薛裴这孩子以前一点都不喜欢小动物的,现在转性了。”
帮薛阿姨插完花,朱依依去薛裴房间里找粥粥。
他房间门半掩着,她敲了敲门,才走进去。
薛裴正在电脑前工作,而粥粥趴在它手肘旁边,睁着浑圆的大眼睛看着他在键盘上打字,竟也不打扰他,就这么乖乖地陪着他工作。
这一幕很有家的感觉,她在身后静静地看了一会。
薛裴摘下耳机,才发现有人走进来,回过头,见是她,眼睛亮了亮。
朱依依走过去,把粥粥抱了过来,坐在床沿:“它怎么变得这么乖了。”
平时在她出租屋里可闹腾了,现在变得又粘人又听话。
“可能是因为,我教得好。”薛裴故意停顿了片刻,缓缓说道,“你说,我们现在是不是也算一家三口?”
朱依依没接他的话,低头挠了挠粥粥的脑袋,它舒服地眯起了眼睛,没一会就睡着了。
薛裴不知什么时候坐在她旁边,整个人靠在她肩膀上,淡淡的沐浴露的香气侵入鼻腔,她望着未关的门,伸手推了推他的脑袋。
阿姨还在客厅,万一被看到,那就完了。
薛裴意会,起身把卧室的门关上。
只是门一关,气氛顿时变得旖旎起来,某种隐秘暧昧的信号在悄然释放。
冬日的下午,窗外是漫天的白色,枝桠上挂着未融化的积雪,飞鸟在天空中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