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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iderberg这是我理想中的大学城01(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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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ethe:我把心遗留在海德堡。

hugo:我来到这个城市十天,仍然无可自拔。

arka:世界最美的城市。

亚洲面孔在欧洲人眼里是陌生的、是新奇的。

也是相对不显老的。

记得一堂德文课间,几个同学们一起讨论年纪,现学现卖了初学的德文数字,相互猜测对方的岁数。

好几个看起来二十三、二十四岁的土耳其同学实际上只有十九、二十岁,b我还年轻,而我被说是十六、七岁的高中生,非常不可置信我是大学生。

但是,我不是最让人跌破眼镜的。

有一个戴着眼镜的娇小nv生,忘了是什麽国家的人,二十一岁,已经结婚,本来误以为她只是要练习结婚这个单字,当她翻出属於他们国家的特殊结婚服饰,我们才目瞪口呆,发出哄堂的喝采与吃惊。

另一个则是一个大陆nv生,我等着观望大家瞠目结舌的表情。初次在门口见面,因为一样讲着中文,我们很快搭上话题,我猜她是大概二十五岁的研究生,她抿了唇笑起来,眉目清秀,她有个nv儿、三十岁念博士班。

国内也会被说娃娃脸,总是没有欧洲实际遇到要让人欣喜特别。

以上是前话。

这次出发海德堡的不单是学姐,多上同所学校的学长,他b我们早一个月到德国参加先修语言课程,我们的生活相对落拍,协调几次终於约出一趟短程的旅行。

尽管称得上是我同系的学长,只是,是法的问句居然可以建立起g0u通,既庆幸又满足。

百货商城我们没有多作停留,毕竟与法兰克福大同小异,也还没到大打折扣的圣诞季。

倒是醉心於市集的流动摊贩或小巧店家,很有时下青年说的文青风格,例如设计简约的咖啡小舖与花摊,广场的街头演出如魔术一般,不过,後来也就见怪不怪,像是悬空的阿拉丁神灯。

印象深刻是,走倦了,我们逗留在雕像前,学姐正巧仰首喝着开水润喉,高举的动作似乎十分显眼,我们听见对街骑着脚踏车的男生高声喊:「prost!」

男生单手控制着车身,另一手举着酒杯,天光明明下,他爽朗的笑容将背景映衬得都模糊了。

我们愣愣相视。

他又道:「cheers!」

作全了好朋友间乾杯的动作。

学姐僵着喝水的举动,迟疑着是不是要回礼,因此错过了恰好的时机。见状,他也不恼、不尴尬,朝我们友善笑笑。

哼着曲调,沿着歪歪扭扭的路线骑远。

欧洲人的洒脱恣意如此在日常生活中生动着,我们自以为融入这里的一切,其实根深我们心底矜持续拉扯着我们。

所以德国人有趣吗?

脑中又窜出姐姐执着的调笑。哪里是有趣能形容,太可ai了。

浏览照片回顾,盯着一张意味不明的冰淇淋独照,良久,我失笑,想起当时的发生。

153的身高,我经常被当作小孩子。腆颜说,经常被调侃脸蛋停留在国中时期,褒贬未明。

冰淇淋店的柜台是半开放式的,我踮起脚尖才可以将冰柜里的口味一览无遗,许多人都选择开心果味道pistacia,我不敢轻易尝试,然而,直至去过义大利,在旅伴的哄骗下才尝到它的美好。

选择障碍的小毛病又犯,我抿着唇,盯着多样的冰淇淋,纠结。

学姐已经下好离手,结了帐,淡然望着我,一面尝着冰淇淋化开於舌尖的绵密甜腻。光是想像便等不及。

伸出去的手指被老板抓住,忘了惊惧,楞楞眨眨眼睛,sh润的眼眸里全是他和气带笑的面容,让人生不起半点怒意。

被一串德文打满脸,他唇边的笑容更深。

「要不要自己试试?」流利转换了英文。

「啊?」我眼里肯定是大写的迷茫。

啤酒肚的身材系着围裙,圆滚滚的,既和蔼又亲切,总是相信熙来攘往的热闹街道,不会遇见坏人。

工作台後方的员工似乎习以为常老板的笑闹,手边的动作不停,不时会好笑的瞟几眼。

盛情难却,我稀哩糊涂被老板带进柜台。

话落,他手把手教学。握着我的手去拿冰淇淋勺,他的嗓音进在耳畔,是好听的德文,我很喜欢,他掐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他似乎是询问新来的客人要什麽口味。

低头,笑着要求我,「你来重复一次。」

「我、我不会……」

他德语英语夹杂,不厌其烦重述,老师一般的,还会纠正我发音。

「这样……欧元。」正好让我练习德文的数字。

「找你……欧元。」

「谢谢你……」

不论他说什麽,我都必须跟着念一次,逗得客人眯起眼睛笑,并没有感到不悦或不耐。

孩子气的亚洲脸孔,他们估计也感到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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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完整究竟说了什麽,实在记不清楚了,因为紧张,耳根後来发着烫。他不放过我,让我充当小小店员,末了,指使我为自己服务。

「要哪一个口味的?」

顺手一指,顶着他的目光,我将德文单字念得极缓,怕错误。

「ok,你自己来,想要多少量,自己来。」

我小心翼翼将冰淇淋一球放上甜筒,扔了器具想跑,他急急忙忙拦住,「太少了,太少了,不够多,你是不是对自己不好?要这麽多啊。」

他添上更多。午後的yan光温煦,他的人情却是炽热。

事过境迁,还有点晕呼呼的,满心满眼都是不可置信,浮浮恍恍像是一场惊奇的梦,走过一条又一条的街,脚步如虚如浮。

「好玩吗?」学姐倒是旁观得津津有味。

我脱口,「吓si我了。」

可是,眉眼的弧度却是骗不了人。

德国人呀,我太喜欢了。

这趟旅行却藏着微不幸。

迷信一点可能都要怪罪是不是旅馆邪门,串联起一连串的灾难。

先是被柜台员告知电梯整修,我们必须扛着行李上三楼,曲折的楼梯停停歇歇几回,终於抵达房门口,已经是一脸失智的倦貌。

始终不能适应一个月网路只有5g流量,懒懒散散歪在地毯上就是搜寻着旅馆的网路,酸软的腿打得笔直,斜成了美人鱼坐姿,学姊好气又好笑。

「网路连不上去哎。」高举着手机,环绕四周,找寻接收良好的地方。

暗暗戳着手机萤幕,很快感到气闷,闲晃在城市街道里,我们不常浏览讯息,过着与世隔绝般的闲适。

此时此刻段往的焦虑涌上来,顿时掀起脾气,彻底跟它过不去。

反覆确认没有输错密码,也来回徘徊房间,转不动的网路让人口吻气急败坏,掐着手机的力道像掐着人的脖子。

「我的可以,还是你重新开机试试?」

「唔,好吧。」重新开机就重新开机。

坏便坏在重新开机需要输入p码,望着画面,彻底懵了。

p码在原来的保存si卡的包装卡片上,被我扔在房间书桌的角落,是个不可能会记住的乱码。

盯着无法进入的手机画面发愣,当学姐察觉空气中异常的宁静,随口问我成功与否,我哭丧着老实回答?

顿时,两人都手足无措。

我是气馁又挫败,敲着脑袋,自责自己的愚蠢。

「那、那你要怎麽办……」

「啊啊啊,对不起都是我要你重新开机的……」

旅行还有很多天,一路向左前往b利时,这世代的人大多有一天失去手机都如坐针毡的文明病,失联也不是一个很好的结果。

尴尬,气氛尴尬到芒刺在背。

跟学姊的关系没有要好得可以对着她撒泼发泄,顺势揭过难堪的凝滞,但是完全情绪不露,显得虚伪矫情

不上不下的人际关系中,一瞬间脑袋必须思考许多,如果对得起自己的情绪,可以不伤害两人的情意。

可是,最终我依然选择牺牲自己的心情。

我低着头,深怕自己神情不够真诚,宽慰着学姐的歉意。

「是我自己忘了,完全不记得要输入p码这件事。」

「还是你输输看旧的?你原本手机的。」

「刚刚试过,不行,只剩两次机会,我要留着回去试家里那张卡片上的,不然要是从此打不开,我会更崩溃。」

话落,像是结束一场浮夸的扮演,掩饰心里咬啮似的烦躁。

瞥见躺在床铺中央的ipod,陡然眼睛一亮,眼前是拨云见日的开朗。

万分艰难连上旅馆的网路,眼见不断讯息刷入的通知,终於如释重负,背後彷佛都是重获新生的光芒。

「至少我还有ipod可以用,我就发个动态,说这几天找我用ig,代表我还健在就好。」

学姊倒是义气相挺,「好,幸好,那之後路上你要用网路再告诉我,我再开给你连。」

微笑着答应是为了减轻她的愧疚感。

我心里清楚明白,自己并不会要求借用她的网路流量。

还不是这种舒心的关系啊。

我是个慢熟的人,带着距离的疏远是不愿意添加麻烦的礼貌,害怕让人厌烦、害怕被人评价。

简单的旅行,在某些错落的时刻,也贴近自己的,明白自己是什麽样的人、有什麽样的脾气。

兵荒马乱的灾难这不是最後一桩。

翌日,赖着床起晚的学姐,拖延了出门的时间,前往下一个目的地的交通工具是长途巴士,这也是我们的按部就班的指引如何使用车站外的购票机器,心情稍微安定,再不济,也能寻求服务处的人员。

果然是高兴得太早。

盯着机器屏幕半晌,偏移了视线,可怜兮兮远望从容走在各自路途的其他乘客。五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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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眼前跑过不知道的路线一样,绕了弯、重叠了,綑成一圈一圈,梳理不出轨迹。

我并不ai吃巧克力,但是我八年挚友喜欢呀,跟蚂蚁一样的ai好。

「也看看这间。」

「这麽ai吃巧克力?」

低着头,我认真看,「不是,太甜了,是我朋友喜欢,想买给她。」

「你可以挑黑巧克力吃。」

动作一顿,我赧然,倒是难以启齿,「那就太苦了。」

抱歉,我真难伺候。

学姐最後在一间半开放式的巧克力店内买了热可可。是利用挑选好的巧克力种类,热水缓缓冲开,盯着原本依附着木bang的巧克力缓缓融化、极其耐心也看着透明开水缓缓变se,分外疗癒。

我也拣了两种口味,即便没有品尝味道,也感到大大满足。

今日正好是她的生日,经线差距,时差影响,没能在的情绪去经历一生第一眼相见的城市与街景,总觉得抱歉与不甘心,向是黏附着毛毯的尘埃,细软却扎眼,烦得不行。

这样户外的市集,不会因为贩卖青菜r0u品便脏乱,踩着漫不经心的步伐经过,不用担心会弄脏鞋。

这样的经验与台湾的h昏市场截然不同,耳边恍恍惚惚响起,一把十元、一斤五十的叫卖,以及盯着脚下跳过一个一个水滩或油腻的印迹,抱着手臂深怕与大妈们擦撞,那真是会立刻情绪恶劣的生疼。

旅行者悠悠散散的步伐,眼光里都是好奇与新鲜,居住者g着提袋或是裹着大衣,姿态从容,丝毫不见匆匆躁动,讲价的情形是少的,气氛里尽是温和乾净。并非刻意贬低国内文化,各文化有各自的烟火气,偶尔我喜欢那般的喧哗,偶尔我享受这般的宁静泰然。

空气中不时会飘来浓重的起司味,也看到不少蓝霉起司,切面可见大理石般纹路的霉菌,气味强烈,不得不说,视觉也同样冲击。

要说欧洲的市集独特在哪里,光是周末限定就有它可ai的意义。

喜欢退到人cha0的边缘,观望旅行者张罗自己的餐食,欣赏年长爷爷nn相互扶持的温情,捕捉情侣间且行且ai的互动。

整个城市都可ai温柔起来。

相b初时的生涩,那时候老是感觉自己格格不入,什麽样态都像是无知过客,彷佛穿着一件绣着观光客字样的背衫,我多想活得融入且自若,终於我慢慢发现这样的心态不是努力来的,是时间里潜移默化的。

我已经可以蹦跳着在摊贩面前,眼光闪闪的逡巡,拈一块切丁的面包试吃、与老板妈妈相视一笑,将选好的口味递给她包装,俐落掏出y币,再也没有手忙脚乱的傻气。

b起叮当推门走进暖光的面包店,抑或是偌大的超市,更喜欢市集里贩卖的面包,总认为也许这贴近他们的日常生活,我至今始终无法忘怀那个软绵膨松的口感与香气,长棍形状、松垮麻花卷似的缠绕,不知道它的名字,很长一段时间不再遇见它,不过十二月巴黎热闹街区的一间面包店与它相逢是後话,我没有买,因为深怕慢来的经验会盖过从前的美好,选择带着想念与遗憾,悄悄设想如果可以再次回去。

我们总是会有一两个着迷到不行的取景,说不出原因。

也许不是第一次感动,真的好喜欢密布的电车缆线,等待的时差,仰首痴痴望着,心里居然感到踏实。

真的好踏实。

尽管夜黑风高,尽管乌云密布,尽管擦肩而过全是陌生,仰首望着,充满x口的躁动奇异的歇息一些。

我一直ga0不懂,我到底是什麽样的x子。

我喜欢新鲜、容易厌倦,却又贪恋着熟悉、耽溺着习惯。这样的我好像矛盾了吧。

一声不响的远走,醒来时候已经在他方,原本只局限於国内,走着走着,跨越山海,抵达另一块大陆,开启另一种模式的冒险。

每次的离开我可以做到不流泪,却会背对身的刹那或是门关上的瞬间,切切感到左x口空了一块,需要制造很多很多快乐刻意填满。

会因为见到说着同样语言的陌生人欣喜、会因为发现相仿的生活模式微笑,也会因为在异地培养的新习惯找到平衡的安心。

我以为我不会有待不下去的城市。

我以为我不会有。

很久之後的我,遇见这样一句话:「没有你,我也可以过得很好,可是这不代表你不重要」。

很多人事从我生命里走了消失了,失去并不会阻挠世界的转动,也没有摧毁我的人生,只是,在寻常的日常里留下不可抹平的疙瘩。

一旦发现了陌生城市中的熟悉,饮鸩止渴似的接近,甚至困难於分享,是我逡巡於无垠世界,保有一份心安的方式。

临走前,在近似台风天的狂风细雨中坚持去巴赛尔三国交界的纪念港。

眼前一次包揽极具意义的三种国旗,德国、瑞士,以及法国。

有一条河川奔腾入海,w浊的水se在y雨里淘淘翻滚,白鸽扑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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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振翅起飞,不知道是不是雨水打sh翅膀才显得吃力,或是喧嚣的风难以飞行。

要是落水,肯定会一身泥泞吧。我心想,有点无厘头。

好多个月後的我,回到台中,在心理状态差劲的时候,台风过後的雨天陪着姐姐出门办事,路过向上路的一座人行桥,下移的视线幽幽沉沉,入眼是似曾相识的景况,有一瞬的恍惚。

想的是,从这里跳下去,可以没什麽疼痛的走吧,可以不影响到其他不相关的人吧。

可以不用经历反覆救援的挣扎吧。如果从这里,这种天气、这种当下,可以装作失足的跌落吧。

事过境迁,当时的自己好可怕。

弯起眼睛,笑着跟姐姐讨论待会要吃什麽,与此同时,脑中思考的却是怎麽杀si自己,怎麽会这麽可怕。

像怪物一样的我,活在深渊,活在浑沌。

巴赛尔有和平纯洁白鸽,在我记忆里留下飞鸿雪爪的痕迹,後来我的世界、我的视界,只剩下暗无天日。

是後来整理照片,对这样的光景兴起感慨,当时囫囵吞枣了一闪即逝的伤感,在一些读自的时光里,缓缓浮现。

这样的盛世浮华、这样的欢声雷动,我置身其中却格格不入。心态上在如何是个生活者,现实中我终究是一个人的漫游。

你说同行的学姊。

是的,是同行的,但是我们相识的时间太短,也许时间不是衡量情感厚重的因素,我们是彼此好的旅伴,一些零碎的生活步子我们其实踩着错落的频率,不是全然契合。

像是,回到旅馆就是我们安静的个人时光,就算我们同在一个不出五坪的房间内,我们的对话是少的。

欧洲那样的摊贩市集是看不腻的,因为交错着人群,形形sese,无聊的是日常,有趣的是人与人的交集。尽管我只是旁观的过客,偶尔也可以感染他们的笑闹,可以窃取一点光与暖。

那样搭建出的流动式游乐设施也是台湾少见的,孩子们无忧的将父母甩在身後,父母隔着不出三步的距离,随便孩子们玩闹嬉戏,他们的童年与我们不同,不是被书本与线上游戏填塞,遨游在不若以往亲近自然的城市里,他们也可以建筑出属於他们童趣。

暖调的灯光让偶有水漥的地面显得浮恍,映在脸庞,线条与疏离感都柔软模糊起来。他们举杯小酌热红酒的姿态,不排除与萍水相逢的过客问候。

也许就该是这样的熙攘,衬托出所谓寂寞。

与身边的学姐不是可以恣意倾吐的关系,不是怪她,只是,生命中难免会有这样的日子,在崭新或不熟稔的人际中要好好坚强,只是,这样的时日我感到过於漫长了。

我还没能在这样个孤独环境中找到自得其乐的模式,还没能在这个人际失落的阶段找到处之泰然的方法。

所以,我说想家。

我想将自己对摺、打包,漂流过海。

藏在明yan旅途细节中的情绪不能表露,怕透了旁人的碎语。

十月初过後将近一个月,亚洲面孔五只手指可以数遍,有时候都觉得自己沉默得说话都不流利了。

其实大城市frankfurt的华人是多上许多的,留学的以及开业经营的,我生活与读书的giessen却是寥寥无几,台湾人甚至可以说只有我们同校同去的三人。隔年准备离开的二月初,在收拾行囊兵的荒马乱中新认识一位初来的医学系台湾学生。印象很深刻,离境的日子近在咫尺,保险中断的作业却因为迟迟下不来的exatrikution延宕,眼看底限将近,焦急得不行,关闭的德国帐户来不及做最後一次保险费用的扣款,手头现金准备换成英镑,作为旅程最後一站的花费,实在拮据,偏偏visa卡领不出钱,那是我初次很严重的焦虑发作,是很久之後的未来我才明白,当时崩溃的对着通话彼岸的母亲又哭又叫,像个疯子,幸好还记得压低哽咽的嗓子。挂了电话,远远望着人来人往,心下茫然,不多时,身边靠近一位陌生男生,学生模样,青涩又局促。

他问:你是台湾人吗?

x口还是饱饱满满的情绪,我努力缓着气,压着声音里的沙哑先是点点头,被愤怒冲昏头的脑袋慢慢静下来。

我惊讶开口,「你也是台湾人吗?」心中已经有八成的笃定。

他微笑的样子温和如风,带着释然与感动,却是与我相似的感叹,离乡背井的我们遇见一个同乡人多麽不容易。

还是在这麽熙来攘往的市厅广场对面、一般公车站牌旁。

这份恰好的相逢来得又急又暖,给人触电般的震动。

「对啊,我刚来,你也是接下来在这里读书吗?」

「没有喔,我是即将离开啦。」终於松懈神经下来,我笑咪咪,「你得苦难才要开始呢。」

苦难,折磨。这样有些浮夸重量的用语,他却感同身受的点头,惊疑之际,我不厚道的好笑。

他垮着脸,「我一开始申请签证还被拒签一次,後来同样资料再交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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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摊了手,「然後通过了。」

「哎,要麽他们缺钱,要麽人员当天心情不好,你倒楣啦。」一次读书签证申请就得缴超过两千元台币。

「你是来念什麽呀?是交换还是研究所?」虽然笑着,还是不忘关心,只因为这份亲切膨胀在x口,呼之yu出,抵挡不了。

「医学系,大学。」

「哎——听起来就超nve、超辛苦的,也是念七年吗?」

「六年,没意外的话。」

仍然在震惊中无法回神,这里是德国呢,不是英语系国家,他却如此勇敢也如此优秀,申请了医学系并且核可了,甚至,已经踩在这片土地上了。

翻来覆去都是词穷的那几句话,好厉害、太可怕了、你加油。

我与他分享了我的经历,我的离去也意味着三个台湾人的离去,兴许,这个小城市,指示下他这麽一个台湾人,要在这里开始一段新的生活,竟然替他酸楚,脑袋一热,留了许多资讯给他,像是台湾学生的交流网站、社群网站。

只愿他不要有自己一开始那样的荒腔走板,磨光了意气风发。

我忍不住cha话询问,「你怎麽知道我是台湾人?」

他抿了嘴,不带恶意的笑起来,「因为偷听到你讲点话啦,你有些话用了台语,这不是就毫无疑问了吗?」

恍然大悟的同时,我们一起毫无顾忌地笑出来。

这个冬季的giessen有两个萍水相逢的台湾学生,明知道未来不会再相见了,很难再相见了,一面之缘留下通讯又是稍嫌刻意了,陌生的两人,笑闹的这一刻却是心意相通的。

未来的日子会有很多苦拉拔你成长,我会一直记得你,一个不知道名字的你,连容貌都记不清了,但是祝福你,至今一切安好。

一个多月来难得的成长,大约是看见亚洲人脸庞会多几眼打量,犹豫片刻会上前搭话,从前我不是这样主动开朗的x子。

我居住的学生宿舍是190号,在grunberrstrasse的最尾处,从heyweg下了公车需要再走至多十分钟,不远不近,深冬便是难捱。寻常的车程是托着下巴发呆,窗外高深的树丛跑成一行枯h的笔墨,我不是刻意仿着乘客的习惯,他们大多不低头紧盯着手机的,与朋友聊天或正襟危坐或翻书,这般生活景与台湾截然不同,现实里我是舍不得一个月仅有的网路流量,只好失神望着日复一日千篇一律的窗外景。

双手都近卡其se的长大衣口袋,跳下公车站稳,余光瞥见一个nv生左支右绌抱着棉被枕头与零星日常用品,三两个高挑nv生与裹着围巾的男生独善其身的经过,彼此眼里都是下了外国人的注解,怪不上谁没有同情或善心,这条回宿舍的路并不长,我却知道,如果可以,我祈愿可以走得更加顺遂安稳,加快脚步抵达她身侧,过於焦急紧张,忘了先以英文当作开场白,脱口而出是清晰的中文,小心翼翼询问需不需要帮忙,她眼里晕满讶异,最後归於安然。思绪是十分简单的,这偏远街道出站的不离十是同个学生宿舍的。

也许对於别人是多麽举手之劳的一小步,我却觉得自己跨出了世纪大脚步,也不知道是什麽窜起的念头泯去最後的踌躇。

两人都羞涩腼腼,轻描淡写的问候填补空气里的轻微尴尬。

亲近的抱怨起这间学生宿舍没有提通可以过冬的棉被、抱怨房间内方形的大窗没有帘子,也叹息洗衣机太难c作了。

「羽绒被太贵了,我花不下去。」

「那你怎麽办?再来冬天睡觉会很冷的,这里会下雪啊。」

我笑嘻嘻,似乎带着不经世的无知与洒脱,「我在超市特价区买了一件20欧的毛毯,够啦,我从台湾带了暖水袋,充电的那种,藏在毯子里,再开暖器,很暖的。」

「不能感冒了啊,这里看医生不方便,听说要排几个礼拜,这就算了,应该也要不少钱,也不知道缴的学生保险管不管。」

「不会啦,我也有待感冒药,真的幸好宿舍暖器不用多收电费,不然我又要陷入人生难题了。」

说的都是这些日常琐碎,柴米油盐,一点也不jg细。

「但是不b较不知道,我学长ch0u到的宿舍是靠近学院那边的,那里有棉被啊,我就是当时听他说了,很安心就来了,打开宿舍的时候根本怀疑自自己的眼睛。」

被我的形容逗笑,她笑得理解又共感,「我还以为棉被要去申请,结果是要自己买。」

「跟我住同一栋但不同层楼的学姊有买棉被,她打算之後来开钱再卖给在法兰克福长居的其他留学生,如果需要,我也把资讯给你,多少换回一点钱,不无小补。」

我们在宿舍大片邮箱前交换联络资料,回到房间我立刻将资料贴给她,後来的我们几乎不联络,也不感到遗憾,有一段路我们一起走过,说着熟悉的语言,已经是难忘。

这条heyweg延伸至grunberrstrasse190号的路是单调静谧的街。

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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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车停下、经过的几分钟会掀起些许嘈杂,大多仍是踏过落叶与擦过石子的脚步声。

我很喜欢这条不jg致也不热闹的街,它平凡无奇的倘在住宅区内,赶课时候会疾驰跑过、旅归时候会拖着疲倦步伐,百般无聊时候会散散漫漫延街走,信步去下一站站牌距离处的超市。

一次,後方一个nv生用中文喊住我,眨着眼睛,我半信半疑驻足,深怕是会错意。似曾相识的脸庞在眼前放大,她走近了,我见过她,听说过她,一时间却没有记起她的名字。原来是学长暑期语言课程认识的朋友,挠挠脸,我有些脸盲,众里没办法很快认出她,她却猜出是我,x口漫起感动,带着电流似的沿着血管窜满全身。

她在家乡本科是德文学系,因此语言能力绰绰有余,也因为领的签证与我认知的学生签证不相同,她可以踩在模糊地带里找一份简单工作,她说她在一间餐厅帮忙,赚点外快。

沿途东拉西扯的聊,说起旅行中对吃的想像与期待,忍不住失笑,像是英雄所见略同,是的,都让我们想念的珍珠n茶,分享法兰克福和杜塞道夫的经验,没藏住骄傲的是,台湾的还是好喝的多。

「你煮过饭没有?喔那个lidl的米真的是——」

「他们的米超难吃!」

「我那时候买的是最便宜的,我想说是不是这个原因,结果我学姊买的牛n米也不好吃,哎,真的,根本不是我们胃口。」

「牛n米通常他们不当做饭,算是我们在国内会吃的麦片那样。」她耸了肩,「但是除了义大利面条和面包,其他面食类真的不行,还是要有亚超。」

「你也去了吗?法兰克福车站内的亚超?」

「去过那间,法兰克福还有其他间,闹街那边又开了一间规模大的,ubahn到konstablerwache是直达,我直街扛了一袋米回来。」

我是知道的,只是留着粗浅的印象,像是在国内游走,不记得路名,不过知道如何抵达,异乡的她却已经可以熟稔於心。

没有被新生活的困难磨得失去自我,这是一件好事,但是,如果看成成长,也许我选择原地徘徊,我还没有放弃过去的习惯,并非是路痴让我不能学习,其实是在这个城市里建筑属於自己的小世界,在里头得过且过。

最要好的新朋友是国际关系课程同堂的陆生,她从上海到匈牙利念研究所,这半年再次出走来到德国当交换生。

是需要多大的幸运,我们能够在这个国家、这个城市,甚至,这间教室认识,她说起原先是要申请arburg的学校,y错yan差,此次没有往年的名额,因此辗转来到这里。

行政作业缘故,她慢了一星期进入课堂,稍长的年纪态度成熟且尽责,相处却不失亲合,她与学长是一栋宿舍同层楼的,课余低声说着中文的我们自然成为後座的小团t。

我们会一起去图书馆找书、一起去nsa吃饭、一起去lidl或penny,也会一起数着步子走绵长的老旧铁路轨道,经过一大片会让人迷失的丛林,是eid到grunberrstrasse190的小径,交流会时候听其他同学介绍,我们g着手就去冒险,找那条我们彼此宿舍间的捷径。

她让我重新找回失去许久的习惯。

我们亲密得会抱着彼此胳膊散步。

向来我喜欢g着朋友的手臂,我个子小,总是轻轻倚靠或耍赖泄了一身重量交予对方,出国後这样的迹会趋近零了,身边不再有纵容我胡闹的朋友,这是一件又酸又涩的成长。

与上海姐姐相处也发生过jg神紧绷的cha曲。

国际关系那门课的老师是土耳其人,与我们说话是使用英文,口音不重,尽管他有设定的课纲,课间经常延伸出多天外飞来一笔的讨论,一如我们印象中的欧美风气,他们踊跃发表自己观点,既诚恳且自信,不是不怕失言犯错,而是更注重後续的学习,这是我始终望尘莫及的。

某一天忘了是哪一个立论学派的讨论,老师拎出资本主义与要进行讨论,当下上海姐姐默不作声,课後却是气得不行。

「整个班上都是资本主义的国家,只有我一个是的,这样是要我们谈什麽?」

是啊,我们平时要好得忘了国籍、忘了历史文化、忘了政治处境。

她顺口埋怨,情绪来得风风火火,并不是真的走心,低头整理手边要读的论文,我抿了唇,没有接上话,与学长飞快交换眼神,心照不宣的扯扯嘴角。

眨眨眼,她已经分神讨论着午餐,我的思考落後一步,彷佛仍然伫立原地,感受如涨cha0一层一层涌进的一言一语讨论,下课了,退cha0了,一地的冰凉还在脚底下。

「可是我真的没有想到他们会对……对亚洲的事情感兴趣。」偏过脑袋,他们视线瞥过来,似乎不明所以。

心里替自己着急,我呐呐开口,「前两组的报告都选了亚洲的情势不是吗?我以为他们会选跟自己国家有关的。」

意会到我仍然打转在上一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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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

学长略有同感,没有反驳。触及本科专业,上海姐姐耸耸肩,语带遗憾,「但是知道的太少啦,而且也b较片面,选了很复杂的内战国家,但是了解得很粗浅,另一个选明明要谈宗教领袖,但是文化也没有ga0清楚。」

话题似乎要往不得了评判方向,我赶紧缓颊。

「讯息可能传不到那麽远。」十几个小时的时差呢。

我们自己国内也不能很及时接收国际时事,他们愿意去了解另一半球的亚洲故事,已经让人又惊又乍。

我咽回了对他们的刻板印象,也许认为他们自我中心的同时,我也是自卑的,我们草芥的渺小,他们不屑一顾,这是我的认知谬误。

尽管如此,我没有因此膨胀一点自信,反倒是觉得他们越看越可ai。

十一月中旬来到尾声,意味着充斥热闹盛宴的十二月即将如约而至。

带着童年的向往,以及梦不落帝国似的无忧。十二月中旬我们有会将近两星期的长假,争先控後在预约便宜价格的旅宿,经常眼睛黏着手机萤幕,反覆b对许多交通方式,德国铁路的db系统其实是非常受用的,联系了相邻国家,不过当票价不美丽,再如何便利舒适,我也会默默搜索长途巴士。

我是等不得的急x子,那种垂吊着不上不下的空茫感会让我时时刻刻无法踏实,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我也是喜欢的,只是旅游尖峰cha0,别闹了吧。

是从什麽时候开始变本加厉的呢。或许是那个时候吧。

我开始不一定要有人作伴,我可以打开电子地图,放大缩小、放大缩小,随心所yu决定下一个目的地,我可以为了节省旅费,连夜兼程;天未亮、公车未发车的陈晓,为了赶第一班火车步行将近四十分钟到车站;t验跨境的夜巴士,同时省下一晚上的住宿费用,很多很多,虽然是没有必要的辛苦,对我来说,却是很新鲜难得的经历,於是,每回满身风霜疲倦归来,对giessen的眷恋一点一滴加深。

当我神采飞扬地细数着初步的计画,上海姐姐愁苦的垮着表情,sh漉漉的眼神羡慕又丧气。

「我每一堂课的作业可多呢,只个假期有一半要泡在论文里,我也想去荷兰呀,你能不能等等,我还有另外两个朋友可能也要一起。」

藏在袖口的手指轻轻攥紧,我有不忍也有不愿妥协的为难。

「但是旅馆和车票不先定会很贵呀,每一隔一天起床看,价钱都蹭蹭往上飙,我每天心惊胆战,一定要先预订啊。」等不了,真的等不了。

小时候只敢趴在偌大的地图纸上扬言征服世界,再长大一些,班导师是英文老师,留学的向往又卡在喉咙失声了。没想到真的能走到这一步。

大学一年级送给自己转学成功的礼物是一趟日本自助旅行,後来,成为执念似的日常,总是先斩奏的订了机票就风风火火的走,任x地说:「便宜机票不等人的」。然而这些都是短程的出走。

最後,一路奔跑,莫名其妙就一个人过了安检海关,一个人扛着行囊站在候机室,窗外飞机的背後是浓得化不开的夜se,十几小时的航程过後,我就要迎接德国的清晨,站在现实面前,我第一次感到退却,也有点茫然。

後来那经常独行的半年,所有相遇都是出其不意,甚至有些来得措手不及,不光是课业过程的同学,更多旅行途中的遇见,也可能是人生仅此一次的接触,转身就是各自的生活,然而,在相处当下,我们交换彼此的经验,我们分享经历的难题,我们一起走过一小段风与雪的冬季。交换生的日子也许乍看风光明媚,其实也承载了许多焦虑和失去,只是那些都被游玩的幸运掩盖,多数人只看见我们一场场随心所yu的出走,实际,我遇见许多温暖善良,却也遭遇过人x的险恶,我大哭、我装作若无其事至我陷入忧郁,我从未後悔出走,因为我看见自己多麽勇敢。

当年十月下旬,寂寥的夜我收到烧灼心脏的只字片语,哭着、笑着,最後发觉这瞬间所有都是闪闪发亮着。

「说再多也尽是不理解,剩下yu言又止的关心。我懂孤独的旅行沿途都是寂寞,但我们孤独的前提不同,远方那些许明亮不至於落雨的天se,一如你的心境。

别去想再来的寒冬、一个人过冬的刺骨,好好期待初雪。仍可以带着忧思哀虑,为自己找到不用逞强也能微笑的,对下一个明天充满兴奋的小小期待。

暂时不与你提明年回来如何如何,只告诉你:买了东西给你记得来拿。

用我的早安换你的晚安。」

我谢谢你,从相识的国中时期,我们拉过g当彼此生命里的太yan,谢谢我们能拥抱对方的好与不好、任x与胡闹,谢谢我的梦想你一力相挺,谢谢我的泪水你温柔轻掬,等我归来,请好好抱抱我,也让我好好抱抱你。

许多日子,我们都辛苦了。

为了节省路费我们jg打细算,斤斤计较每一分,达成共识要物尽其用可以任意游走黑森邦的学生证,决定去近乎边境的威斯巴登,同时是黑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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邦的邦府,既法兰克福之後的第二大城市。

对我,这些都是很客观的资料形容,是si板的,但是,不可不知道,要不然一种程度上也是白走一遭。

因为路程太短了,我们嘻笑着拍板定案,并不像往常的每次出走,仔细搜索景点或是知名餐厅,也许是这时候开始的吧,德国於我是这样意义不同,我还没有一口流利的德文,也没有优秀的德语理解力,但是只要知道我仍然在德国境内这件事,就让我无b安心。

我可以轻松的走马看花,像是餐余饭後的公园散步,像是清晨的一段漫游,这样的心态或许有些浪费这座城市得历史了,但是这是我对德国的情感,它给我的安稳。

如果出门的每时每刻都在计较或值得或回本或学习,那真是有点累了,如果视作生活,也就没有浪费与否的问题了。

住在不同区的宿舍,公车路线自然也各异,我们约定时间在gie?en车站集合。我r0u着睡眼提早抵达,经过我宿舍的那班公车并没有直达车站,我必须下车後再走一段路,因此时间的粗估存在着弹x,同属一个宿舍的学长与上海姐姐倒是踩着时间线会合。

确认了班次,我们便过了天桥到隔壁的月台,缩着脖子等待,秋意浓重的十一月中旬是带着冷意的,风偶尔也没有这麽留情。

我还是一身卡其se的长版大衣,浪人是不轻易改变穿着的,那是一个标志,是我自己无厘头的想法,穿什麽有什麽打紧呢,怕风,总是大衣不离身,不需要刻意打扮就是这样永远好辨认的穿搭。

思绪突然就走丢了,观察身边的人,不论陌生或朋友,除了喜欢静静偷听路人说话,也喜欢偷偷打量对方与自己的认知差异。气候真的太冷,大多数人都是羽绒大衣上身,修长的身型依然让我感觉他们一身轻盈,而我却是不自觉缩着手脚或颈项,试图让自己越来越小,不被风打扰。

「会饿吗?要不要吃面包还是饼乾?我带了一些。」

这是上海姊姊经常的关心问候,起初确实感到堂皇,後来理解这是她个x里的柔软,在我的意义,好像在她身边我可以当个小孩,像过去在国内一样,有人看见我过得不差、生活不错,但是不改虚寒问暖,倒不是说国内的亲朋好友漠不关心,而是对当时的我来说,身边的手、有形的照护是相对贴近。

我需要,所以我在意,我感动。

「我昨天有查了一些点,我们可以随意晃晃。」

我拖着下巴,漫不经心的搭话,「好啊,耶,我昨天都在看影片,什麽都没有查。」

「啊,我最近也真的很想吃一些中餐,像我前几天本来想做个炖牛r0u,哎,但实在太耗时了,最後还是随便吃点面包牛n解决。」

「我最多也就煮点汤面,洗菜切菜,总共也不会超过半小时。」

所以说,在国内期望留学生能够厨艺成长飞速的长辈们,可能会稍微失望啦。半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是是忍忍与将就着就过去了,用不着活得很jg细。

而且面包牛n便宜又省事,我们真的都很难丢开它们,偶尔再搭配香蕉平衡一下我们可怜的健康。

车厢摇摇晃晃,气氛里是悠闲的乡村气息,朴实却不失聪慧与素质,他们拿着书本在读、靠着椅背在休息,不吵不躁,不匆不忙。

轻声细语都是聊着琐事。「所以!我们待会一定要去找一间中式料理来吃,随便什麽都好。」

「可以可以,吃什麽都好。」别太贵就好。

别太贵就好。

这是一秒闪过的念头,我没有说出口。但是在这样静谧平和的空间里,在我脑袋中激起涟漪。

我明明也不是那麽节俭、甚至是舍得在途中花钱的人。

这次当天来回的小旅行,也许在我心里就像不过是到隔壁区、隔壁镇的公园广场玩耍散步,关系是这麽的亲近,是心理的距离。

明明这已经不是我的城,这个国家也不是我的家,彼时彼刻,我意识到我对德国、对德国的每个城市,有好多依恋和熟悉,只要在境内,我就觉得安心,觉得放松。

觉得是日常,我会习惯兴的被日常的jg算束缚,我会不自觉b较平时在超市的花费。

我们经过许多小餐馆,有十足欧式的,也有零星夹在其中的亚洲小店,我们随意选了一间东南亚的快餐店,有小的炸春卷、有简单的配菜饭,也有炒饭炒面,尽管是偏咸的口味,我们还是喜滋滋的下口。

三个人温温暖暖捡了角落的四人桌落座,褪下厚重的保暖外套,画面彷佛突然就挤满了。

饭前有经过登山小火车会行经的地方,并没有看到火车,上海姊姊在耳边解释着原先春暖花开时候它的景况,那是以水为动力的小火车。

餐後我们缩着手在口袋里漫步,闲闲散散,终於走到广场公园,满地的白鸽对我来说是一帧奇画,因为记忆里的鸽子都是灰扑扑的,惊弓之鸟似的,或是被赋予希望来往横飞竞赛着的,这样大片的悠闲真的是很欧洲的。

我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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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卡嚓卡嚓的摄影,不知道为什麽,乾枯无叶的树木搭着灰白的天空、一地的脆h了落叶铺在最後的青绿杂草上,柔软的土地让我有一瞬间的惊心,低头深怕是遍地的泥泞,小心翼翼注意着鞋底,缓缓走。

眼角余光发现逗弄着白鸽的小男孩,很快地,蹒跚拖着他的儿童车,连落荒而逃都是在嘻笑着,遥遥对着他的母亲挥着手,朗朗的喊声中又n又稚气,我远远看着不禁失笑。

其实是普通的人景,但是是如此可ai的。事後翻着照片,定格的静止画面,快速一张张滑过,小男孩奔逃的身影顿时就鲜活起来。

广场非常非常广阔,四周的建筑遥遥相望,似近似远,希腊式的休闲g0ng、巴洛克式的剧院,这个广场大过市场教堂与市政厅前的广场太多太多,公车站亭下熙来攘往,匆匆擦身而过的身影,我们从後方看来,像是在看着一部城市电影,我们是局外人,也是观赏者。

「我猜他们都赶着要办事。」

「怎麽说呀。」

「很急很急,如果不赶快,行政又要休息啦。」我露出幸灾乐祸的调皮神se。

上海姊姊了然点头,「唉,他们行政真的是??跟我们国内差好多。」

偶尔会突然顿足,呆呆站立不知道要去哪,我们没有目的,没有时间限制,我们静静观察过路人,慢下来的步调尽管有时候会被窜起的不安击中,我压压x口,不敢多去感受。

我们有很无言的默契,没有想法要买什麽,甚至心中有些图像,明明已经逛过许多不同城市的假日市集,我们清楚能卖的东西商品不外乎是哪些,依然乐此不疲,偏要混进万头钻动里,偷点人烟气,享受点yan光。

我真的没有慾望要买什麽,只是总是会流连着舍不得走,像喜欢悄悄在公车上偷听德文一样,我也经常悄悄偷偷听着觑着身旁人的声音和模样和举动。

回程的时候天还亮着,隐隐的微光,冬日的太yan落得总是无声且快速。当我们抵达吉森车站,太yan已经低垂半边,斜光很淡很淡了,分别的声音却很响很响,我与学长和上海姊姊是不同宿舍。

出了中央车站,我们就是要搭乘不同路的公车,驶向不同的方向。

我不讨厌也不害怕独自一人,但是心口还是会冒出失落,我披着霞se缓缓地走。是不是城市太大了,尽管有声的世界还是显得安静,愈靠近宿舍,静谧感越发迫近,上坡的路彷佛没有尽头,但我知道,要到了,要到家了。

当我触上房间的门,扭开,无声感罩了下来,静到好像能听见沉沉稳稳的心跳,既心乱又安定的感觉,让我坐在床沿都如坐针毡。

我只好起身开了电脑,播放音乐。

启程斯图加特的前夜,扔着凌乱行囊还没收拾,分明是四天三夜的旅程,我却敲敲打打着键盘,眉头深锁,心口躁动。

难以辨清夹杂了哪些情绪,情绪cha0汐一样涌动,又sh又闷。

洋洋洒洒了三千字的分手信,反覆的读、反覆检查再检查语意或错字,越是让那些他让我不可忍受的行为在脑中形象清晰得历历在目,一gu期望摧毁什麽的冲动像是深海的涌升流,从底处翻滚上来,刺骨的冰冷窜满全身,又悔又自嘲。

他说:哇——我看完了。你连分手都能这麽理智,但当初考虑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没脑了?

扯了嘴角,我想笑,却失了牵动的力气,是啊,怎麽就没头没脑、糊里糊涂接受了?

在当时朋友的吹拱中骑虎难下,拽着他那点给我的感动与上心,说服自己这是足够走到一起的ai情,以为交往後的时间会令我慢慢喜欢深浓,慢熟的我总会因为时光里的相互扶持与快乐,越来越喜欢的吧。

却没想到,时光带走了更多。

他展露出的真实相抵我的脾气与想法,争执和疲惫磨光了最初发芽的喜欢和触动,变成si水微澜,十一月中旬,我开始不再期待他的讯息、不再特别优先回覆他的讯息,好累啊。

他不再特别,甚至偶尔让我感到厌烦。

我说:我以为ai情是带着想在一起的冲动,我以为我一直没有接受追求我的人,是我太理智,不够感x。

他说:ai情确实是需要感x和冲动,但是还是要先互相了解。我说过很多次啊,那时候我错过问你的时机,我想让你自己好好想想,你真的了解认识他了吗,你没有给我机会问,你们就在一起了。

我抿了唇,我真的以为我了解他。原来我知道的只是他给我看到的他。

我说:反正我要说的都写好了,所有在一起後他让我不能接受的点,还有他骗我的事,到最近发生的,我写得非常详细。

他倒是问了重点,我什麽时候要传出这个阿嬷裹脚布还长的讯息。

我说:明天是我们约好冷静後谈谈的时间,如果他说出来的还是跟以前一样,我会生气,也会直接传,代表他永远不会改变,我再也不想耗费自己的时间和力气,我们磨合不来。

於是,真的在途中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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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

躺在一个人的空荡房间,我将准备要说的话按下发送。

在这样沉暗的氛围中,我却莫名想笑,偏移的目光落在隔壁的双人床与上下舖,这是一间六人的青年旅社房间。

前几分钟,完成入着登记手续,我拖着沉甸甸的行李上楼,站到门口,毕地感应开启厚实的门,门缝由小而大,将室内所有看清,一览无遗。

稀疏平常的是摆设与配备,床缘及桌前却错落坐着几个高大的德国男子,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下意识刷地阖上门。

定格。仰首确定房门号码,嗯,没错。

看来这运气没法期待呀。

存着侥幸这种冷门时分,选择六人房男nv混宿,人数不会住满,没料到,凑齐六人也罢,还是五个德国男生。

做足深呼x1,我重新找回震散的理智,握上把手要开门,却被一gu强而有力的劲道扯往反方向,房门猝不及防开启。我睁大眼睛。

他们对我说了德文。

我眨眨眼,用英文回答。他们眼底的笑满是善意,又清澈又乾净,有点不可置信我一个小nv生独自远行。

临走前还叮嘱我夜深小心。

订票的当下还没有这麽深切的实感,当切切实实要与五个陌生大男人同房间,小心脏还是轻轻颤颤起来。

也许是我依恃着时至今日对德国人无厘头的相信,至少至少,我遇见的都是温暖善良的,都是正直严谨的,我实在不愿猜忌他们会有不法的行为。

尽管我总是被骂「你好大的胆子啊」,还是家乡为十足的台语腔调,浮夸语气,有些带着不可置信,有些带着ai莫能助的担心。

我只好委屈又讨好的说起自己是有经过脑袋思量的,不是为了省钱便人生安全什麽都抛诸脑後。当年六月末暑假初与朋友p相约去上海和济南旅行,前两晚在上海住的上下舖宿舍行房间空间和宜,然而这样的六人房却被我们仅仅人占据,多麽幸运,但是,看来这次在斯图加特是没有这分运气了。

这是傍晚时分,窗外却早已夜幕低垂发生的事情。

初到斯图加特的早晨我扔了背包在旅馆的行李寄放区,踩着努力轻松的脚步,搭着再熟悉不过s-bahn兜兜转转行经闹区,却又慢慢行远,走入安静的宽广的核心外,下车途经足球场,偶尔刻意去踩碎遍地的落叶,在近乎空无一人的空间里制造一点声音,为了避免手机耗电,我没有像平时一样带着耳机听音乐,因此少了自娱娱人的小乐趣。

对车子,准确说是名车一窍不通。但是,既然来到斯图加特,就必须去宾士博物馆吧,我替自己找事,行前联络了暑假打工店里的店长,嬉闹着问他有没有想要的纪念品,於是,答应帮他代购宾士的保温瓶。

有了一点目的x,沿途的走马看花便不太算浪费。

看不懂汽车的珍贵没有让我泄气,我将手藏进大衣口袋,尽力装出高深莫测的神情,走得又徐又缓,彷佛真的在细细品味欣赏。

像是我一个人孤独的舞台。不时低头回覆着店长消息,他不过是年近的年纪,想法开放且逗趣,谈话总是没有代g0u,也经常折服於他的幽默,一个人的寂寥倒是因此冲淡了些。

再怎麽徘徊也消耗不了太多时间,选择离开後走进车来车往的街道,常常的大街笔直又有序,但却是找不到正确的乘车方向,我往後走,视线撞上圆环的路口,晕呼呼的00脑袋,头疼,最拿这种交通没辄。

只好又成了低头族。冻凉的指尖点在萤幕上,两指缩放着地图,轻轻且顺畅移动,好不容易找到位置,却不知道要往哪里去。

这个城市观光取向好低呀。

也许是我已经熟悉属於德国的建筑风景,许多部落客罗列的教堂或市厅等景点,对我来说稀疏平常,没有过多新鲜感。

带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我还是慢慢去走,像是平凡的居民一样去走。或许我也成为旅客观察的对象之一,一个彷佛生活许久的亚洲留学生。

一度又不经意间被公车载远了,气定神闲的拐右弯,上了年久失修的破败天桥,已经走到对岸才发现走错了,忍不住在心里发笑,这种时刻还是想故作从容的我真的太傻气,我装模作样的下望火车轨道,果断的转身回到正确的路途。

一个人的流浪总是需要这样小小的错误调剂身心,正是因为只有我自己我才可以不慌不忙。

一整天没有吃什麽正餐,冬日明明是容易涌出饥饿感的季节,我却老是因为行走跑跳忘了肚子饿。

太无聊了,真的太无聊。掰着手指计算了时差,台湾大约是初入深夜,极少庆幸姐姐是晚睡的习惯,毫无负担的拨线上电话过去。

「喂喂喂。」上扬的语调是我扬起的愉快。

其实心头乱糟糟的,故意忽略的讯息还在画视窗里,那停住在上头的喂读红点,像是一颗灰尘,那麽渺小似乎无碍的尘埃却是在眼里,挠着知觉。

处处难受。

我势必要处理我与他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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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26号。前些19日,我还可以努力端起微笑,还可以屏除芥蒂和他说声生日快乐,还可以喜滋滋等待他收到我请朋友转交的礼物後的反应。

那时候我隐隐有所所感。我跟他走不了太远,因为我太累。

我没办法也没有力气,陪着他、看着他、拉着他成长。

说我太成熟似乎过於抬举,但是确实根据研究显示,nv生要男生早熟。我太、太理x,这是我难以改变也不想改变的。

就像他的感x他的黏腻,他骨子里不愿意改变,尽管他说了会为了我稳重,但是这不是一朝一夕说说就可以蜕变的。

我没有耐心和勇气等他。

看似步上轨道的德国生活实际上依旧充满糟心和挫败,他成为不了我的依靠与我的安慰,反倒是替我增添更多的烦忧与争执。

这样的在一起怎麽麽会对。

这些看似声嘶力竭的呐喊被我压进x口,鼓鼓胀胀的,好几次呼之yu出。抿了抿唇,我旁若无人的轻轻又流畅说起中文,漫无目的的混进热闹的街区,琳琅满目的彩妆与服饰店,以及许许多多欧式小吃的流动摊贩,是木头搭建的,格外好看,很有圣诞市集的味道。

远远的广场有临时搭建起的滑冰场,能算是国民运动了,欧洲人好喜欢滑冰,也滑得很好,不论老少,我只能眼馋的瞅几眼,始终认为没办法独自一人丢这个脸。

「我在逛街。」

「哦,我在吃泡面。」

「这麽晚哎,吃宵夜吗?」

「我晚餐没吃,妈妈要买晚餐的时候我不饿,让她不用买。」

眨眨眼,我没什麽灵魂的称赞,「要当仙nv了啊,不会饿。」

她不理,也没问我在哪里,只是听着我杂七杂八说着这里的人如何如何,没头没脑的一下说着天气一下说着商街。

「你有没有想要的化妆品,啊,我也不知道怎麽挑,哎,还是给你买那个眼影盘,现在应该也快到打折的时候,要是有打折我就买给你吧。」

她起初还很敷衍的说着随便,当我随意晃进一间暖烘烘的店,拍了颜se的照片给她,她立刻滔滔不绝说起其间的差异,也迳自纠结为难,难以抉择。

b起买东西给自己珍藏,我更享受捧着礼物到姊姊面前,也喜欢她满眼星光的讨论着,不过,要是母亲知晓了肯定又会念叨着我们的金钱观念。

她总是指责我太宠姊姊。

我们之前不这样的,我们像普通姊妹一样,会大吵大闹,小时候甚至会打架,後来各自升上高中渐去渐远,大学时期相隔县市更是常常ga0不清楚对方在g麽、过着什麽样的日子。

离开台湾的那天半夜,驼着行李等在候机室,浏览着sns,上机前看见了姐姐的更新贴文。

字里行间是努力的洒脱和祝福,我终於知道她其实心很软很会隐藏情绪,特地从台中冲上来桃园机场,整个等飞机的晚上她很少说话,也低着头眼睛离不开手机,我以为是奔波让她疲倦,现在想来她只是不知道怎麽面对分别,半年的分别,我和她从未分开那麽久的时间、殂未分开那麽远的距离。

又想远了。嘴里仍然跟她讨价还价着,推算着这该是我送她的哪一年、哪一岁的的生日礼物,其实都是信口说说,哪年不是会再次帮她过生日。

只是让礼物送的有所理由,让想念有所寄托、有所落角。

有了开始,都会不知所措如何结束,舍不得挂断电话,不想再回到只有四周浮躁嘈杂的孤身一人。

进进出出许多店面,一会儿温暖烧红,一会儿寒风入背,像在洗三温暖,烦了我便往广场的长椅上坐下,我终究是不愿意拉长这份难舍和失落,佯装无事的催促她去洗澡睡觉。

真正掐断通话是十分钟後的事了。

拖着下巴发呆,脑子里依然是那样乱糟糟的状态,像是打结再打结再打结,有无数纠缠结的毛线,我的感x我的理x,在脑袋中争吵。

分手两个字太轻易,我想,八月份当时的吵架和欺骗已经消磨了交往时的喜欢,这些日子里的失望和疲惫已经磨光了最初的感动,但是还是有一些酝酿在时光里的习惯和不舍让我动摇。

只是我不敢设像和他的以後,不敢。那个不敢是,起j皮疙瘩的不敢,是深怕会後悔的不敢。

选了一间立式的餐馆,是简便的速食,没什食慾与念想的时候,速食是最好充饥的了。

我还是不喜欢黑夜,早点回旅馆是我对自己的保护。

接着便是相遇五个德国男生的场景了,可谓惊心动魄,却又啼笑皆非。

我摆放好行李,摊开背包在床铺上,整理着杂乱的随身物,努力保持平常心,正当我假装忙碌的时刻,他们似乎商议好要去吃饭,动静挺大的,我却不敢回头,只听见开门声,有个男生礼貌和我说话,说我可以先休息。

呆坐半晌,混乱的思绪有了片刻可以梳理,盘算着,我必须要先去洗漱,免得衣衫不整或sh的sh发的出浴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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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怎麽想像都十分十分不妥。立刻充电似的爬起身,快速整理了衣衫躲进浴室,擦头发、吹头发、收拾私人用品,所有行动都是一气呵成。

最後倒在床上已经筋疲力竭,太考验心脏了。

在国外经常将节省流量挂在嘴边,已然是一种习惯,旅行的途中我会关去许多讯息通知,回讯息的速度和频率也大幅下降,於是,总要回到旅馆,连上免费的网路才肆无忌惮刷起动态消息或影片。

读着朋友的讯息,我才知道我们的冷战影响到当时社团活动的组织,前任的说法是他心情不好,所以许多细节总是没有注意,对其他人说话也不好听,也许我真的看不惯迁怒的行为,也许我真的受够他满嘴藉口理由,也许我真的已经说服不了自己再维系这段关系。

是冲动也是决意,我将昨天熬夜打的分手文字按下发送,不管他什麽时候已读,我告诉了一路看着我们走过来的朋友b。

他不意外我会提分手,只是不明白为什麽是这一天这个时刻。

「就是突然觉得,受够了,不想再牵扯了。」

一个人的旅行从巴黎开始,没有同行,没有依靠,一个後背包一个小行李箱,扛着灰白的云,以及轻浅的日光,抵达的巴黎的时刻,我的脑袋依旧是晕呼呼的。

搭乘德国的ice跨越边境,来到巴黎,於我,是一场盛大的挑战,也是一个人的冒险,我离开家一般的德国,手机的定位彷佛掐准时间,欢迎我来到巴黎的讯息如约而至。

浪漫的气息、脏乱的街头,热情的人们,不分时候的喧腾,以及不论空间与时间都长远的地铁。

这不光是巴黎既定的印象,也是持续留存心中的记忆。

关於游玩的、吃喝的,甚至豪爽购买的,记忆都非常淡了,那些刻在左x口的,都带着温暖寥落的味道,才是别样的经历。

夜se很深,公车摇摇晃晃驶离闹区。转眼已经走进巴黎十五区,相对安全的住宅区。惶惶不安的目光凝在玻璃上面,延伸出去,掠过跑马而过的街景。

我还是害怕的。

亲眼所见与亲身经验,其实相差无几,我发现东欧人不在少数,我对一切都充满好奇,血ye的兴奋彷佛掺入跳跳糖,激腾得不行,与此同时,对不那麽敞亮的天se也充满焦虑。我向来怕黑,尤其流离在陌生国度,未知的危险与语言隔阂的小烦恼都隐隐躁动着。

害怕围堵抢劫、害怕掳人勒索,害怕所有网志上大家提及的犯罪。

打从下了火车开始,像是开幕一场属於我自己的舞台,我克制住四处张望的傻气模样,压抑着紧张与期待,故作从容的穿越月台,镇定的走到购票机前,尽管常是半晌也没有成功买好票,我依然不动声se,目不斜视的走往人工购票处的窗口,泰然的开口解释我要如何购买和运用这几日需要的交通券。

十指指尖都透着凉,我单手掐着衣摆。

直到0到我预期中的票券,记得笑着跟他说提前学习的法文谢谢,得到善意的微笑,有一根神经才终於松懈下来。当然,仍然不敢大意,我谨慎收起票,仔细辨认了公车车次,再b对了地铁线,我一直很认真扮演,要装出x有成竹的城市人模样,而不是初生之犊的观光客。

拖着小巧但仍是妨碍行动的二十寸行李箱,0着肚子,饿得不行,我脚步轻快前往事先查询好的日式料理店,队伍看起来很长,但是估计是因为我只有一位,位置相对好安cha,很快便轮上我,没等我请求便让我将非常占位的行李箱放在柜台内。

正好坐在面对着开放式厨房对面的吧台,直直能观察他们流利的快炒动作,亚洲人的脸孔,却说着一口流利的德文,忍不住心生羡慕和佩服,这是在这里生活了多久呢,或是工作与生存需求的练就。

背景是大火滋滋的声响,远一些是客人们欢快的交谈,因此,尝试了两三回,店员都没有听懂我要点什麽餐点,他抬眼瞧了我一眼,试探的开口,「你可以说中文。」

「……咦,啊,哈哈哈哈哈好。」我熟脸转换了语言,快速点了餐。

他似乎又问要不要加点或其他配餐。

四周真的太热闹,他有一次没听清楚,站在一旁的厨师师傅回头,笑意温和不带恶意,满是调侃的意味,「遇见漂亮nv生就不会说话了吗?」

店员挠挠头,腼腆得像是要找个地方藏起来,但似乎也是习惯师傅这样的玩闹,仍然从容不迫地转身递交了出餐的单子。

这麽可ai的互动,我抿唇了憋笑。

自离开杜赛道夫後久违又吃上亚洲的料理,又是非常道地的日式炒面,暖意和饱足感是从心口蔓延开来的。

进食的动作称不上慢条斯理,毕竟我是独自一人,b较耐不上尴尬,也怕後面队伍里的人多等,指抓紧了一些小时间偷偷拍了师父翻炒着的姿态,炫技似的能见大火生旺。

拖着行李箱我又走过几个街区去买珍珠n茶。草本茶集。

这是一间在台湾快要绝迹的饮料店,却是占据我国中学生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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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营业在我学校至家里的途中,总是要带上一杯,或是要补习的日子,会特意绕过去买上一杯,配着枯燥乏味的读书日常。

对我来说代表着一个成长时期的图像。

当然,在此地算上进口的饮料,我不会太要求它的味道,总结说来,还是不让人失望,不愧是连锁店。

我将照片发上动态,立刻得到朋友们的共鸣,心满意足的笑出声,没有多余时间回覆,赶着行程往下一站前行,冬季的旅行有一种急迫感,必须赶在太yan下山前,多看看明亮的光景。

等在马路的这端,瞥见g手相依的情侣,心中会一是片惘然,却心境已经轻松许多,重回单身的我,没有戒断症的难受,因为我独行的时间很久很久了,存在心中那份无形的依靠,我也早已失去了,竟然很快的便适应。

我与前任原来早在几个日子前已经走失,此刻,我只是需要更加不犹豫的去走我预计好的路,不用再频频回头。

傍晚时分走过罗浮g0ng与艾菲尔铁塔,仅是遥遥相望一眼那标志x的塔,顺着流水般不断的人cha0走,慢慢往罗浮g0ng靠近,前後参差的光流像是垂落的夜幕点缀星光,要不是缺少坠落的速度感,真想向它们许愿。

三角的jg致建筑黑夜里彷佛被镀上一层金光,耀眼却不刺人,让人能够心生向往与瞻仰。

被罗浮g0ng震慑得失去理智与警醒。

蹲在地上试着将手机架在行李箱上设定定时,深怕一个风来让它寿终正寝,摆弄许久手指都僵了,突然一个男生走过来问需要需要帮我拍,脑ch0u的我下意识点头手机直接交出来,立刻且马上後悔。

脑中飞快跑马的都是一些部落客提过,不要叫外国人帮你拍照、外国人跟你说话都是为了骗钱、巴黎没有善心人只有偷抢拐骗,我甚至已经安慰起自己幸好是ipod,不是装在许多讯息的手机,下意识涌出的惋惜像是已经确认了对方就是不怀好意的坏人。

只是我仍然心有不甘。

男生像模像样帮我拍照,我眼神不离他,一面紧张我的行李靠近他身边,一面紧张我的ipod在他手里,我想我的嘴角大约很僵y,直到他对我招手要我检查照片,我紧绷神经的碎步前进。

灯光昏暗下,照片如何呈现我已经没有念想仔细观看,满口道谢急着拿回手机,却见他和蔼地继续关心我照片如何,我眨眨眼,好似累积了很多话要说,最後却无声的点头,最终,我只注意了他的笑他的声音,还有他与既定印象截然不同的温暖善意。

站在街头踌躇一会儿,咬咬牙,终究不敢在外逗留太长的时间,九点便早早收拾包袱回到青年旅馆。总是不甘心将旅程消耗在旅馆,查好附近有在地的超市,压抑不住小小的俗气心情,只拿了手机与信用卡便磨磨蹭蹭出门,为了让自己身装轻便可以刚好放进颈挂包。

第一次来到法国是去史特拉斯堡,当时便非常惊奇,原来台湾的家乐福是来自法国,那是难以形容的感受,一gu源自小时候的熟悉感蔓延至x口。

巴黎十五区是塞纳河以南的住宅区,虽然偏离市核心地带,同样是相对安全与无扰的区域,安静得让人心静,慢慢焦躁就平息了,我想我越来越能克服陌生的黑暗,风一样自如的穿街走巷。

我在超市回购了之前在南法买过的夹心饼乾,也为了日後的吐司日常买了一罐草莓酱,不过被姐姐质疑把老远买果酱的意义,这是後话。天se越发深沉,来的过程是走了一条小路,有一段路隔壁是铺着铁网的墙,另一段好似是铁道,透着郊区杳无人烟的可怕,我不能在抱着一颗大妈心情悠悠逛街。

一个人来到法巴黎我很少使用现金,这城是让人猜忌,就算没有多少钱可以让人偷抢,总是担忧连人带钱一起被掐了,一如既往地递出银行卡给收银员,等带着读卡後要输入密码,萤幕却不断从wait跳转乘refe。

我眉心跳了跳,头一次还能冷静看收银员重新尝试一次,当到了第三次的refe,一颗心不断下沉,心都凉了,彻头彻尾的。

我身上没有半张现金。

nv生店员甚至请身旁的男生店员一起过来查看,抬头向我解释银行卡没办法使用,从未遇过这种情形,我也有点慌张,如果是在台湾有千万种解方法,但是搁在陌生的巴黎,我连要抱歉的说这些商品不要了、要说明我没有带现金都难以启齿。

但是,我真的没有想到。真的不会想到自己的信用卡为什麽间歇x发疯。

瞪着始终刷不过的卡,与店员相对两无言。瞅一眼巧克力饼乾与草莓酱,恋恋不舍,斟酌如何开口跟店员说要放弃这些商品。

我不得不在心里替自己的窘境辩驳,要不是巴黎治安太乱,我用不着这样小人之心。在脑中搜索着可用的单字和语法,必须跟他道歉、必须询问这些我不要的商品要不要帮她放回去。

叮咚自动门突然打开,这是很寻常的景象。

客人不外乎会出出入入着超市,但是我回头了,估计是因为太尴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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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藉由张望转换一样心情。

脑中乱七八糟地想,有一个男生走进来,挺拔的、和善的。男生视线落了过来,我以为只是恰好的瞥视,他却超乎预期的走了过来,站在我身侧,他用英文说话,但是拿出跟我一样的卡片,通t红se的,属於德国的银行卡。店员从善如流接过他的卡片尝试,能不能我不得而知,可是,接着的发展我却是难以遗忘。

「这张卡不能刷吗?」

店员不厌其烦回覆,「我不知道,也许你的可以,但可能还是要试试才会知道。」

他没有接那个人的卡,却是再一次测试我的银行卡,依然失败,我已经想找一个洞躲进去了。

「你有带现金吗?」店员没有用法文为难我,自然的使用英文,这多麽贴心,真的。

「没有……那、对不起……」

「多少钱?六欧元吗?」男生嗓音清脆问了多少钱。

那道声音跟他本人的出现一样,都是出乎意料的,都是让人措手不及的。

我发愣,盯着男生掏出十欧元,良久没回过神,张着嘴有一句话一直哽在喉咙。我该怎麽还你钱。错失极微小的时距,他收回找零,侧头朝我眨了眼睛,非常生动的撞进我心里。

我看着他的身形从侧身到背影,又望着店员,店员到是耸了肩,示意我记得拿商品,我迟疑上前抱起所有食物,他硕长的身影再次落入视界,我终於清醒。

小小声,但是在静谧的空间却清晰,「……谢谢。」

谢谢。

谢谢让我相信世界依然善良。

在繁华到杂乱的陌生城市、在霓虹灯光错乱闪烁的地方,在一成不变的枯燥日常,拯救了有些生病的社会,为我有些困窘的遭遇点亮希望。

如果要说巴黎。

如果要说巴黎,大概是收拢着所有躁动声息的寂寂夜se,偶尔星光点点。

那份无迹可寻的温暖灼亮一瞬便足以让人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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