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瑟清晨醒得早,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到昔日听闻净心阁盛产碧血果,便提了个篮子打算找徐萌萌讨要一些。也不是没想过叫上楚戎一同去,可她见楚戎睡梦时安然宁静的眉眼,油然而生一股莫名情绪,喉头将吐未吐的话一下被这股情绪吞进肚子。
秦瑟心想左右她速度快点用不了多久就能回来,没必要唤醒他。于是慢腾腾伸过楚戎的肩膀和腿弯,小心翼翼把他抱上了床,因担心他着凉还十分贴心地给他盖了两床被子。
她未料到自己欢快地光临湖心小筑,徐萌萌却三言两语冷酷地打发她。
等她和一群战斗力强悍的乐修器修扯完头花,天已大亮。紧赶慢赶避开周遭耳目赶回来,迎接她的竟是再度心魔发作的楚戎。
秦瑟的心情很糟糕。
她生无可恋道:“你先放我下来好吗?”
楚戎充耳不闻,长靴无情碾碎掉在脚下的碧血果,箍着秦瑟朝室内走,身后跟了一长串血色的脚印。秦瑟越过楚戎抻脖子看向踩得稀烂的果子,恶狠狠咬了一口他的肩膀,呜咽道:“我辛辛苦苦摘了一早上!”
楚戎目不转睛瞧着秦瑟,黑亮的眼眸在秦瑟虎牙嵌入肩膀时闪过一丝疑惑,旋即喉结兴奋地上下滚动。
“瑟瑟,用力。”他滞涩道。
秦瑟飞快松嘴,面带鄙夷:“你是不是变态?”
楚戎现在的状态显然不清楚什么是变态,秦瑟带来的疼痛很大程度上取悦了他,他呆愣地盯着她,伸出一根手指戳她的脑袋往肩膀上按。
秦瑟:……
她拍开楚戎的手指,敷衍地亲了一口他黑气缭绕的眼,道:“放开我!”
楚戎无视她的警告,反而敛下眼皮凑到秦瑟示意她再亲。
秦瑟木然道:“撒开我我就亲。”
楚戎拧眉作思索状,想来亲还是松于他而言是一个有份量的难题。
良久,楚戎收紧手臂,坚定道:“不放。”
秦瑟一头黑线,问:“为什么?”
楚戎:“做梦……我害怕做梦。梦醒,你就厌恶我,离开我。我不知道你去哪儿了,用什么办法都找不到你。你……你甚至不肯入我的梦……”
他迷茫的音容令秦瑟愧疚。
她或许低估了楚戎的爱。强大暴烈、至死不渝的爱,她从未设想过会属于自己。因而当它没有任何铺垫,冲破她荒芜的原野拔地而起成为一座遮天蔽日的高山时,她首先感受到的不是喜悦,而是惶恐。
不配被爱,害怕爱的惶恐。
这种惶恐促使她忽略了楚戎的惶恐。
两个时刻在爱里提心吊胆的人,总有一个会提前疯掉。一句话、一个眼神、一场梦,各种细枝末节,都是疯狂的源头。
秦瑟放柔了腔调,尝试着堵住那个源头:“我不会离开的。我真的很喜欢你。况且……”她比着手腕,指尖轻轻一点,一条牢牢拴在腕上的红绳出现:“鸳鸯线我摘不下来,上次我逃跑,你不是循着它的踪迹将我抓回来了吗?还有修为,我的修为暂且回不来,现在必须仰仗你。最关键的是你知道我的身份,我的栖身地,我的秘密,为了这些,我也不可能离开你。”
楚戎打量着鸳鸯线,涣散的视线些许聚拢,犹疑道:“不可能离开我?”
秦瑟对天发誓:“如果你一直爱我,我不可能离开你,死也要把你带进棺材。”
修士的誓言受天道庇护,一旦违誓,必然会在机缘因果上添一笔业障。因此修士的誓言格外珍贵,只要立下就会毕生遵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