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瑟仿佛睡在一个像母亲的怀抱一样柔软温暖的地方,身下的毛垫有规律地起伏着,像轻轻晃荡的摇篮,她就在这摇篮中婴儿般甜蜜地安睡。
“好可爱啊,像个小宝宝。”有道女声感叹。
接着有人挑起她的下巴翻来覆去地看,疑惑道:“这是踏雪生的吗?它不是公的吗?难不成它的蛋是假的?”
说话那人似乎做了什么,身下的毛垫刹时紧绷,随即愤怒地加剧起伏。
秦瑟被晃得头昏脑胀,甩了甩脑袋,撩开沉重的眼皮,木愣地环顾四周。
面前是一个白衣女子,巴掌脸,柳叶眉,一双清泉似得眼睛正满是好奇的看着自己。她的旁边蹲着一个白衣少年,马尾高高束起,相貌英俊,眉宇间夹杂着少年的不羁和意气。他扒拉着踏雪的尾巴,一只手去掐它的蛋以试真假。
秦瑟:……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一觉醒来人就到了昆仑?还要面对昔日被她痛殴的对手?
昆仑是当下修真界最大最顶级的宗派,以盛产剑修着名。修真界几乎叫得上号叫不上号的剑修皆出身昆仑,秦瑟算是一个异类。她独门独户,从未加入过任何一个宗派。因此当初出茅庐的她打败一众天之骄子,一举拿下风云榜剑榜第一后,在修真界引起了轩然大波。无数宗派向她抛出橄榄枝,统统被她拒绝了。因为,她的目标是,孤傲的天下第一剑修。
虽然她的理想后来被楚戎踩在脚下,可是当时的她确确实实是修真界一骑绝尘的剑修。一把斩魂,嚣张地斩断了许多剑修的取代之心,其中就包括眼前的二位。
应钟、应月,昆仑十二峰第十峰峰主的一对儿女。她曾经第二喜欢针对的人。
万幸现在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只棕色毛绒团子,不然恐怕他俩会立刻拔剑,手刃仇人。
啊,不对,那她第一喜欢针对的人呢?
秦瑟惊恐地从踏雪的肚皮上翻下来,昨晚发生的事一帧一帧清晰地浮现眼前。
那么,那两只被她塞到乱石堆里的崽呢?
秦瑟心提到了嗓子眼,也顾不得别的,拔腿就要走。
踏雪见她要走,一尾巴重重扇在应钟脸上,一步跃到秦瑟背后,叼住她的后颈往回拖。
秦瑟脖子一紧,便是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了,她气得吱哇乱叫。
“踏雪,住口。”一道清冽如昆山玉碎的声音传来。
这是第二次一模一样的话。
秦瑟被踏雪叼到楚戎脚下,她僵硬地抬头,发现楚戎也是一模一样的表情。
应钟哇地叫了一声,指着楚戎抱着的两只小熊,道:“这也是踏雪生的?”
楚戎淡淡道:“不是,是我捡的。”
“小师叔捡来做宠物吗?”应月摸了一把憨态可掬的熊崽,好奇地道。
楚戎顺势把熊崽递给应月,暼了一眼仿佛入定的秦瑟,平声道:“不,捡来练剑。”
好家伙,原来在这儿等着她。
应钟应月到底不敢对小师叔的决定产生任何异议,尽管为三只毛团子的性命担忧,还是在 楚戎的一声逐客令下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秦瑟感激楚戎救下熊崽,化作人身,拱手道:“谢元玉道君救熊之恩。”
岁月似乎褪去了楚戎少时的部分锋芒,使得他多了几分温文尔雅的气质,像是一把寒光凌冽、饮血食恶的上古神剑主动佩上了休止征伐的剑鞘,散发可以接近可以驯服的信号。
他颔首道:“不必言谢。反而我要道歉,昨日形势未清,便认定你行偷盗之事,是我之过。”
秦瑟的记忆仍停留在过去那个桀骜不驯、锋芒毕露的少年,她看着他,恍然惊觉自己是真实的无声无息的丢失了一段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光阴。
有很多东西变了,那是她未曾参与且再也找不回来的东西。
认清这个事实后,秦瑟有些难过,她低垂着头,小声感慨道:“果然长大了。”
楚戎完全没有与过去的死对头寒暄的意愿,听了秦瑟的话,预备离开的脚步一顿。
“踏雪的口水一般的清洁术不能驱味,瑶池在昆仑的第三峰,如若不识路,既然踏雪喜欢你,那便让它带你去。”他提醒道。
秦瑟低落的情绪一扫而空,难言的窘迫自脚跟爬上脸颊,她虚着眼看自己皱皱巴巴,颜色深了一个度的衣服,然后无声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
她本就不堪的形象,现在更加不堪了。
秦瑟落荒而逃。
踏雪瞳孔缩成一条直线,疑惑地看了面无表情的楚戎一眼,又看向毛发被自己理得顺滑的秦瑟,两厢抉择下,蹭了蹭楚戎的衣角,而后咆哮着追了上去。
短短一息,唯余楚戎形单影只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