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起缘听到这声音一顿,抬手翻开被子,露出一颗乱糟糟的头,眯瞪着眼睛看着那只散发着青绿色光芒的纸鹤。
萧起缘眼神不大好,听他自己说这毛病叫做高度近视,没得治。故而这时候那只纸鹤在他眼里有着一圈毛边,朦胧成一团。
迟青陌言简意赅,甚至都没说自己参与座师试炼的理由,只说是想要参与所以才向院长请示,前后加起来一共没超过五句话。
萧起缘听完之后又点了一下那只纸鹤,重听了一遍,听完打了个呵欠,赌气似的重新用被子把自己的头盖起来。
小青陌看着成熟稳重,可怎么一点都不省心呢?
十四五岁参与什么座师试炼,老老实实长大然后回去做断脉山迟家家主不好么?
不怪萧起缘如此想,实在是迟家那几个小辈一个比一个没用,迟峰也曾直言对迟青陌寄予厚望,只要迟青陌愿意,迟家家主这个位子肯定会是他的。
萧起缘活了两百多岁也没白头,但是他此时觉得迟青陌搞不好可以让自己一夜白头。
迟青陌的母亲迟云也曾是清北真元宫的弟子,萧起缘颇为赏识。同时迟云也是断脉山现任家主迟峰的亲妹妹,天资颇高修为不低,十几年前也算是修真界的风云人物。
只是这女子年轻的时候不走寻常路,未婚有孕,谁也不知道她怀的到底是谁的种,生下孩子之后更是直接将孩子打包送到了清北真元宫,指名要萧起缘养着,而迟云自己则从此闭关不出,修真界已经十几年没有她的消息了。
就因为这个原因,迟青陌虽是迟家人,但自小在清北真元宫长大。而且修真界或多或少都有些闲话,说萧起缘就是迟青陌的生父。
真相具体如何不得而知,不过萧起缘倒是当真将迟青陌当亲生孩子看的,从未亏待他。
萧起缘这时候用被子闷了自己一会儿,终究还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敲了敲自己的床头,然后就看见房门打开,一只由木石机关控制的小人“滚”了进来。
那小人看起来像是个雪人,上下是两个大小不一致的铁球,头顶上戴着一个木头做的斗笠,斗笠上刻着编号“零零壹”,眼睛的位置闪烁着幽幽绿光——那是提供动力的上品灵石散发出来的光芒。
这东西被萧起缘起名为“路人甲”,初代就是这个,萧起缘做出来的。不过这东西如今修技学院的人手一个,都是学艺初有所成的时候,自己给自己做的。
路人甲滚到萧起缘床边之后,便从自己的大肚子里弹出了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片琉璃镜,一本春宫册,还有一叠画满了各种奇怪草稿的图纸。
萧起缘取了琉璃镜戴上,摘了这悬停的青绿色的纸鹤默默看了一会儿,就好像在看着那个沉默寡言的孩子。
过了一会儿他才叹息一声,然后用中指弹了通讯纸鹤一下,回话道,“去吧去吧,请示什么,好像我拦得住你似的——在试炼中打输了打疼了也别回来问我要糖吃,不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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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分两头,秦劫那头出了迟青陌的小院就溜溜达达地去了星罗斋。
大概是因为此时尚早,有课的弟子都上课去了,没课的弟子还没起床,因而这星罗斋清冷得很,居然只见到一个当值的师兄。
此处是轮流当值,昨日当值的役鬼师兄已经不在,今日换成了个修技学院的人。
那修技师兄右眼也戴着一片琉璃镜,面无表情地杵在门口,跟个木头似的,看见人过来不会主动上前攀问帮忙,瞧着不像当值的,倒像是站在那儿当吉祥物的。
不过话说回来,这副模样才是修技学院弟子的常态,从萧起缘、林境,再到今日早上的林盛语,那都是修技学院的异数。
秦劫看着这模样只想起修真学院的四条准则之一——不要和修技的说话。
只是不巧,他初来乍到的,也不知道进星罗斋领任务到底是怎么个流程,此时不和对方说话不行。只能凑上去问道,“这位师兄可知道怎么领任务拿灵石?”
那修技师兄抬眼,不冷不热地瞧了秦劫一眼,然后抬手从角落里召了一只路人甲过来。
那只路人甲与萧起缘房间的那只外形十分相似,只是斗笠上的编号不同,已经上了五位数了。
修技师兄指着路人甲言简意赅,“跟它走。”
秦劫:??
修技师兄:“你,跟它走。”
秦劫懵懵地“哦”了一声,迟疑地跟着这东西往前走了,走到一半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修技师兄继续面无表情地在那儿当吉祥物了。
秦劫刚刚走进去不久,便有四五个院外人士带着灵兽到了星罗斋的大门外——
“你确定秦家那崽子是进了这里?”
“我亲眼看着他走进去的!”
“朱雀呢?”
“这倒是未曾见到,但听闻那朱雀还是雏鸟,还没巴掌大,此时躲在他衣襟睡觉也不是没可能!”
这四五个人交谈了几句,便要往星罗斋里闯,只是刚刚进大门便被那修技师兄给拦住了。
修技师兄也没说话,看了一眼衣服——非是清北真元宫弟子。再看看了他们周围,未曾见到负责贴身监视院外人士的机关小麻雀。
得出结论,来者不善。
那四五个人凶相毕露,看这修技的弟子挡住他们的路,居然连虚与委蛇不愿意装了,有一人直接道,“这弟子交给我,你们进去抓秦家那个小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