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有些歉疚,“一直以来,都是我亏欠了你。”
卫渊清让自己语气轻松一些,“怎会,我有黎奴已经是让众人羡慕,如今膝下又多一个孩儿,倒如贤君所说,福气不浅。”
长宁宁愿他大闹一场,也不愿看他脸上带着笑来掩饰,这样她心里说不定会好过一些。
长宁自有孕之后,便未再踏足立政殿,只是每到傍晚之时,她常常站在窗前凝望,可隔着宫阙,她望不到想见的人。
次日一早,长宁将一封圣旨交到佩兰手中,“去清凉殿传旨吧。”
第114章 拒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贵君卫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贵君卫氏,抚育太女有功,温良恭俭, 秉性安和,君子如珩, 羽衣昱耀, 着册为宸君, 钦此!”
佩兰笑着要将圣旨交到卫渊清手中, “宸君快些接旨吧,陛下还说了,下月择吉日为您行册封大礼, 君位之中从未有过此等殊荣,奴婢要恭喜宸君了。”
卫渊清却向后退了一步,重又跪了下来, 行顿首之礼, 佩兰焉敢代为领受,忙让开道:“宸君这是何意?”
殿中宫人伏拜于地, 不敢抬头,瑞祥紧咬着嘴唇, 怕卫渊清会做出抗旨之事。
可卫渊清神色凝重,面上无一丝喜色,“陛下骤然封臣侍为宸君,臣侍喜不自胜, 但却自问无功, 抚育太女的是陛下。况乎,宸者,帝王也。此封号逾越, 恕渊清无法领受。”
“宸君这是哪里的话,这圣旨乃是陛下亲授,‘宸’字是否逾越,陛下也定有考量,您不必顾虑此处。”
“陛下厚爱,渊清铭记五内,但却绝不愿让天下人为了此等封号而议论陛下。”
佩兰将圣旨捧在手中,也十分为难,但卫渊清坚持不受,她也无可奈何,只能折返回去。
瑞祥等一众宫人垂首叩地,听见人走远了,他这才敢起身,又将卫渊清扶起,等殿中只剩他主仆二人时,瑞祥问道:“主子您为何要拒接圣旨?这宸君的封号前朝有之,在贵君之上,对您绝无坏处啊!”
卫渊清毫不在意,“我要这虚名有何用,什么宸君,她不过是为了补偿我而已。可这位置给的再高,到底不是中宫。得不到我想要的,不会退而求其次。我要让她记得,若觉得亏欠我,便一直欠着吧。”
瑞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问道:“那您说,陛下这一胎是男是女呢,陛下现在允诺您做孩子的父君,可若是改了主意怎么办,对小殿下会不会有威胁?”
卫渊清眼神陡然转厉,“姐姐是不是同你说了什么,不然你为何会无缘无故地说起这些?”
“主子这是哪儿的话,奴才绝不敢试探您,更不敢背着您替旁人做事。”
卫渊清也觉得自己这话重了些,他脸色稍缓,“是我多虑了。不过你要记得,不管那孩子是男是女,都不可对其下手,我既然认下这孩子,自当护她周全。虽非我亲生,但这是陛下的骨肉,即便是卫家也不能动任何心思。”
长宁瞧见佩兰抱回的圣旨,不等她开口便明白了。
佩兰为她传了无数次圣旨,可没有一次是被人退回来的,“陛下,这……”
长宁对佩兰道:“放着吧。”
佩兰道:“奴婢实在不解,贵君为何不敢领宸君之位?纵然泰山压顶,也自有您来撑着。”
长宁长叹一口气,“他不是不敢,只是……”半晌后,又道:“罢了,情债难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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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政殿,玉林将殿门推开,明亮的光透进昏暗里,也照见了那个坐在榻上的人,萧璟抬眼看了过来,可久处昏暗之中,这光太刺眼,萧璟下意识抬手去挡,玉林掀起衣摆,跪在他的面前。
“殿下,您已经两天没用膳了,这样下去身子会垮的。您若是再这般,奴才这就去紫宸殿求陛下过来,”
“连你也知道怎么逼我了。”萧璟的语声中透着些无力。
玉林哽咽道:“那奴才也不能眼看着您把自己弄病了。”
萧璟沉默半晌,随后站起身来,“去传膳吧。”
玉林脸上顿时有了喜色,“奴才这就去。”
可真正用膳之时,玉林目不转睛地盯着萧璟,倒让他有些不习惯。
“你这般看着我,难道我会跑了不成?”
玉林挠了挠头,笑道:“奴才是怕您只是敷衍了事。”
萧璟虽一贯认同食不言寝不语,但玉林这样看着他,他只觉面前的菜肴都变得难以下咽,便随口问了句,“这两日陛下可还好?”
玉林撇了撇嘴,“陛下怎么会不好,只是有了身孕之后,更加宠着卫贵君了。”
萧璟是不许旁人说长宁是非的,“陛下做事自有她的打算。”
玉林忙道:“奴才不是那等鲁莽无知之人,殿下莫要动怒。只是陛下竟下旨封贵君为宸君,奴才心中为您不平罢了。”
萧璟愕然地看着他,“你说的是真的?”
“不会有假,这消息已经传遍了后宫,只不过令人费解的是,卫贵君竟坚持不受,说自己担不得此封号。”玉林冷哼道:“统摄六宫之权都受了,如今又来说这些,谁会相信?说不定过些时日,他便会去领旨谢恩。”
萧璟却道:“卫渊清行事颇有章法,不会做这等事。”
玉林只顾着发泄愤懑,倒是差点把正事给忘了,“您出宫去大相国寺祈福之事,礼部已经拟了吉日,定在下月初八。”
“这么快吗?”萧璟听到的一瞬间有些恍惚,百日不算太久,可他却觉得漫长无边。
时间很快过去,正如萧璟预料那般,卫渊清并没有回头去领旨,此事纵然宫中人尽皆知,却无一人敢去卫渊清面前问一问缘由。而初八那日,长宁并没有来送萧璟,萧璟在宫门处停了许久,才重又上了辇车。
长宁并非是故意不见他,而是病了,不知是不是近来心思沉重,夜里在窗边吹了冷风,头昏昏沉沉地,而后便起了热,卫渊清在床前衣不解带地照顾,等长宁醒来时,已经过了一日。
长宁没有多说什么,她只是吩咐佩兰,再多派些人去大相国寺保护萧璟,又嘱咐道:“平素饮食起居莫要薄待了他,寺中斋饭他怕是用不习惯。”
佩兰不敢懈怠,道:“陛下放心便是,奴婢定会安排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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