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1 / 2)

若非薛迹身子虚弱,走不了那么远的路程,此刻他也会跟来吧。萧璟多要了一炷香,也替那个男人祈福。他对自己夹枪带棒说的每一句话,似乎都不是真的针锋相对,而是在警醒自己。

萧璟往一旁看去,只见香案一旁搁置了签筒,寺中住持见状,忙解释道:“庙宇中多有人喜以抽签问卜。”而后住持对身旁僧人道:“快将此物拿开吧。”

“慢着。”萧璟止住了他,“本宫倒是没有求过,既到此处,便也抽取一支吧。”

那僧人将签筒交到萧璟手中,他闭上眼眸轻轻摇晃签筒,一支签条忽地落下,他睁开了双眼,那僧人连忙弯腰将它捡起,却不敢去看,恭恭敬敬递给萧璟。

萧璟见得上面签文,在心头默念道:“八苦何必问因果,涅槃而出自有时。”

萧璟没有去让住持解这签文,将它重又丢进签筒之中。长宁往那签筒中看了一眼,萧璟温声道:“你可想看看?”

长宁摇了摇头,她似乎极其矛盾,既到此处,便是对神佛存了敬畏之心,也存了期盼之情,可对这卦签却又敬而远之,似乎并不想因为这未知的吉凶而搅乱自己的心。

今日她们很早便动身,等到回去之时长宁早已疲惫不堪,她靠在萧璟身旁睡着了,萧璟握着她微凉的手,忍不住去想,若有一日自己也不在了,她是不是也会这般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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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宁求了灵符回来,一个给薛迹,让他日夜带在身上。另一个却是给君宜,她希望君宜平平安安地长大,如她所愿,担负起守护夏朝的重任。

薛迹这些时日精神越来越差,每日醒来时已到巳时,他起身梳洗一番,罕见地着了发冠华服,对身旁宫人道:“去将薛侍君请到这儿来,另外再去传本宫的话,请薛正君来宫中一趟,本宫要设宴。”

那宫人正犹豫着要不要去禀报长宁一声,薛迹却沉了脸色,“怎么,本宫病了便使唤不动你了吗?”

那宫人忙道:“奴才不敢。”

薛迹冷声道:“既知道不敢,还不快去。”

他到底还是求着陈太医,为他撒了最后一个谎,长宁以为他身子衰败是因为自幼便身子虚弱,一直用药物掩盖,后来又服食了五石散所致。他并非什么大善人,刚进宫时更是恨不得让整个薛家为他陪葬,可如今人之将死,倒也没了那么执念,只是薛正君他不可能再留下,不然待他到九泉之下,如何有脸面去见自己的父亲?

只是这身华服却掩饰不了薛迹的病容,自从他病重之后,长宁便不允许任何君卿来甘露殿,即便是薛晗也不行。薛晗已经有许多时日没有见到他,可一见到他现在这副清减的模样,心疼得落泪,拉着薛迹的手道:“兄长这病究竟何时才好,若是宫中的太医不顶用,便让母亲在宫外遍寻良医,你的病迟早会好起来。”

薛晗一开口便停不下来,“我宫中还有许多补品,一会儿便让林顺都取来。你知道我一向没什么本事,将来在这宫里,还要靠兄长来庇佑,所以兄长一定要快些好起来。”

薛迹轻推他的肩膀,“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掉这啰嗦的毛病?”

薛晗抽了抽鼻子,“兄长说我就改,只不过我除了下棋写字,旁的事一向没什么长性,还需要兄长多提醒着我。”

宫中人都在传言,说薛迹快要死了,薛晗不愿相信这些,可他如今见到薛迹虚弱的模样,却又觉得那些话是真的,他努力遏制悲伤,用袖子擦了擦眼泪。

一炷香之后,薛正君被宫人引着进了甘露殿来,薛晗瞧见自己父亲过来,面上显露惊讶之色,又向薛迹看去,薛迹淡淡道:“是我请正君过来的。”

薛正君按着规矩给薛迹行礼,薛迹同宫人说了声,“去把席面摆上吧。”

第99章 失去   一连几声,却是无人再应,长宁走……

薛正君只觉薛迹今日颇为怪异, 以往召他进宫来,当着薛晗的面,薛迹总是虚伪地同他热络攀谈, 背后无人处却是对他冷嘲热讽,今日的薛迹, 既没有了往日里的刻薄, 眸中也没了厌弃, 他忽而想起那些命夫们前阵子说过的话, 都说薛迹沉疴日久,恐命不久矣。

宫人们将席面布置好,薛迹轻轻道了句:“都坐吧。”

薛晗见自己父亲还愣着, 似乎没有听到薛迹在说什么,他连忙拉着自己父亲入座。

薛迹让宫人去取酒,薛晗忙劝了一句, “兄长身子不好, 就别喝了。”

薛迹淡声道:“无妨,不是什么烈酒, 我还受得住。”

宫人将酒壶放在桌边,正要给薛迹斟酒, 薛迹却挥手让他退下,提着酒壶,起身为薛正君满上。

薛迹的手微微颤抖,薛晗连忙接过, 替他和自己满上, 薛迹举起杯子道:“我先敬正君一杯,就当是一泯多年的恩仇。”

薛晗听了这话神色愕然,他转头看向薛正君, 却见他面色凝重,“臣侍不明白荣君这话是何意。”

薛迹笑了笑,“没什么意思,这酒你若是不敢喝也罢,我先干为敬。”说着便将那酒一饮而尽。

薛正君确实是在提防他,两人的酒都是从同一个酒壶中倒出来的,既然薛迹敢喝,他也没什么可怕的,免得被他又寻到什么错处,说自己对他不敬,便也将酒喝下。

可直到这场“鸿门宴”散场,薛迹都没有咄咄逼人过,反而贴心地让宫人将薛正君送走。他一转头,见薛晗还在,见他看过来,薛晗对着他笑了笑,“兄长若是不嫌我烦,我便多留一会儿,陪兄长说说话。”

这笑让薛迹一时有些恍惚,他不知道等到了明日,薛晗还愿不愿再亲近他。

入夜,薛府中一片寂静,后院忽而传来撕心裂肺的叫喊声,韦来慌乱地奔了出来,瞧见院外守夜的小厮,语无伦次道:“快……快去,找郎中,对,找郎中……大人呢,大人在哪儿?”

那小厮被吓坏,连忙指着主院道:“大人已经歇下了。”

那小厮被他赶着去请郎中,薛芩听见这边的动静,披了外袍起身,匆匆过来,韦来瞧见薛芩来了,一时说不出话,只能指着房门,薛芩快步走进去,却被眼前景象吓住,房中一片狼藉,薛正君从榻上滚落,似乎腹中绞痛,在地上不住翻滚着,头也被磕破,血痕在地上斑斑驳驳。

薛芩忙将他扶住,可他此刻像是已然癫狂,冲着薛芩扑过来,又隔着衣袖在她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韦来连忙将两人拉开,薛芩捂住伤口,怒斥一句,“你发什么疯?”

薛正君似乎听不懂她在说什么,腹中痛楚又作,他捂着肚子,额上汗珠混着血迹流了下来,没过一会儿,郎中被请了过来,以银针刺穴,薛正君的狂症止住,可口中却吐出血来。

那郎中去探薛正君的脉象,神色一变,忙起身道:“正君这是中毒之症,那毒‖药服下,使人五脏俱损,疼痛如绞,怕是撑不了两日,便会血竭而亡。”

韦来慌道:“求您一定要救救我们正君。”

那郎中摇了摇头,“并非是我不想救,确实是医术不精。况且,即便是医术再高明之人,若是不能得了这毒的解药,恐怕也救不了正君。”

薛芩吩咐府中随从,“拿着我的名帖,请郑院判过来。”

韦来倏地跪在薛芩面前,“大人,奴才有句话要说,正君平素饮食起居都有府中人照料,不会有被下毒的机会,而今日,正君被荣君召进宫中,晚上便察觉中了毒,是不是太过巧合了些。”

薛芩沉下脸来,“你这话是何意?难道是说迹儿下毒不成?”

韦来扯住薛芩的衣袖,“大人,奴才所言句句属实,求大人请荣君赐下解药。”

那郎中听见他二人所说,只得道:“这毒已经进了血脉脏腑,若是在子时之前得到解药,怕是还能挽救一二,若是不能,怕是回天乏术了。”

薛芩道:“如今宫中已经下钥,我以何名义进宫,更何况,荣君他断然不会做出这种事。我若是进了宫,不管是真是假,这毒害嫡父的嫌疑便会落在他的头上,不行,绝对不行……”

薛正君忽而道:“不必求她,也不必去求那个庶子。”他身子虚弱,话说了没几句便失了气力,“我是死是活,不必你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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