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韶言罢,从萧璟身边大步走过,萧璟跪在正厅中,苦笑一声,他不该是萧家儿郎,更不该爱上李氏之女,他和长宁之间是解不开的死结。
杨府,长宁从杨寰房中出来,杨毓和几位太医跟在身后,长宁回身问道:“杨将军之女的伤势可有转圜之法?”
郑院判如实道:“臣方才察看了杨大小姐的伤情,如今她手足痿软无力,百节缓纵不收,自腰以下更是不知寒热,实在是不妙啊!”
第65章 过招 杨毓闻言眼神中蒙了霜雪之色,又……
杨毓闻言眼神中蒙了霜雪之色, 又添了许多愁苦,长宁轻叹一声,“朕虽未为人母, 但却也知,父母唯其疾之忧。子女有疾, 父母恨不能以身代之。郑太医, 杨寰毕竟还年少, 务必合太医院众人之力, 将其医好。若是需要什么珍奇药材,直言便是。”
杨毓闻言,忙道:“小女顽劣, 让陛下费心了。”
长宁轻声道:“这些于朕不过是举手之劳,倒是杨将军看上去颇为倦惫,这几日早朝便不必去了, 先陪着令嫒治伤要紧。”
杨毓先前虽在怒火之中, 但萧韶的话却还是听进去几分的,她也不是没有想过, 此事会不会是李长宁让人做的,但李长宁来了她府中, 只字未提她和萧韶争执之事,更未有只言片语来挑拨她二人,反而只将寰儿的事放在心上。李长宁温声细语,说出的话也让人倍觉妥帖, 倒不像是那高高在上的皇帝, 多了些烟火人情。
另一边萧府中,玉林进正厅时见萧璟还在地上跪着,连忙将他扶起, “大小姐在宗祠跪着,殿下又在这儿跪着,奴才要早知道回了萧府,您还要罚跪,奴才说什么都要拦着您。”
萧璟的腿有些麻了,玉林撑住他的胳膊,听萧璟问道:“是母亲罚的吗?”
“府里人说是正君让小姐去跪的,说是要求得萧相原谅。”
萧璟敛眸道:“走吧,带上些御寒的衣物,我去看看璎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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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祠里,萧璎背靠着石柱而坐,脸上哪有一丝忏悔之意,听见门被打开,她身子略一动弹,而后又倔强地坐了回去,她本以为是自己母亲过来了,抬起头来却看到了萧璟。
“兄长……”萧璎有些诧异,她没想到萧璟竟会出现在这里,“你出宫了?”
玉林在一旁将食盒打开,轻声道:“大小姐还是用些点心吧,我来带了些汤羹过来,您喝了暖暖身子。如今快到仲秋节,夜里越来越凉了。”
萧璟瞧见她仍旧固执,沉了脸去,“你惹下这等祸事,到现在还不知错吗?”
萧璎昂头看着他,“兄长,我们萧家儿女从小到大何曾受过一丝委屈,我凭什么动不得杨寰。莫说我没有错,即便我错了,那杨寰也并不无辜!”
萧璟知道她脾气倔强,“你这些话若让那些言官听去,母亲明日便要被参一本,说她教女无方,说萧家恃强凌弱,无视王法。”
萧璎闷声道:“兄长从前可是高傲得很,入宫几年,倒是变得瞻前顾后起来。”
“你……”萧璟拿她没办法,取了蒲团在她面前坐下,“说说吧,究竟为了什么样的男子冲冠一怒?”
萧璎连忙道:“此事与他无关,兄长千万不要怪罪他!”
萧璟挑眉道:“原来还真是为了情。”
“前些日子,李长平送了那淳生的人头过来,我不过是说了几句,母亲便训斥我,还不许我随意出府,我心中憋闷,便去了白矾楼喝酒,一来二去便认得了他,他性情极好,不管什么样的苦楚到了他那里,都消失得一干二净。我对他动了感情,又知道萧家怕是容不得他那样的出身,即便他是清倌人。我便想着先在外面安置了他,可谁知这次过去,杨寰竟要霸占于他,她对楚云根本无情,不过是为了和我争罢了,我已经警告她数次,是她不知悔改,我这才气不过动了手。”
萧璟听得眉头皱起,“那楚云究竟是何来历?”
萧璎本不想说,抬眸瞧见萧璟脸上的严厉之色,便只能如实道:“他母亲以前在边关戍守,只是个正六品武将,不知犯了什么事,他母亲畏罪自杀,父亲也殉情而死,全家也只有楚云和他哥哥在,后来被送进了教坊。”
萧璟此刻想着的却是长宁,若真如母亲所说,此事是长宁的手笔,那她究竟是什么时候便有了这样的筹谋,这楚云难道也是她安排的?
萧璎见他沉默,忽而想到什么,焦急道:“兄长要帮我,母亲若是知道了这些,只怕会对他不利,求兄长放他出城吧,此事皆是我一人所为,与他毫无干系。”
萧璟站起身来,对玉林道:“你带人去白矾楼,找到那叫楚云的男子,便依着大小姐所说,送他出城吧。”
萧璎闻言,面带感激,“多谢兄长。”
而萧璟神色复杂,他做这些并不是为了萧璎,那楚云若是留着,万一将一切招出来,只怕不利的便是长宁了。
萧璟从宗祠中走出,他走在长廊之中,夜色清冷,他脑海中想的却是长宁陪他出宫时的情景,她看上去是那样平静,没有丝毫破绽。虽然他早就知道,长宁性情内敛,善于隐藏心事,但她轻而易举便算计了母亲和杨毓,却这般不动声色。今日是璎儿伤了杨寰,若是杨寰伤了璎儿呢?是不是也对她没有丝毫影响。
他的阿若长大了,也越来越让他看不透。
萧璟一直在房中等着玉林回禀,等了许久才见到人,玉林有些为难道:“还是晚了一步,那楚云公子竟自己敲响了刑部的鸣冤鼓,我们的人刚离开,萧相的人便到了。”
萧璟听了这些,更是迷惑了。一整夜没有睡好,等到第二日天色刚亮,他便起身,让玉林去刑部打探消息,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那楚云公子却将一切都认下,说是他有意勾引杨寰,让两人为他争斗,只为了报复杨毓,还道出一件陈年旧事,说自己母亲当年是被杨毓陷害,要求刑部重审此案。
刑部尚书见这件事牵连甚广,便当面呈报给了长宁,长宁下令严查此案。
萧璟未再久留,拜别父亲之后便回了宫。
紫宸殿,木云砚轻声道:“如今一切都如陛下所料,只是却不知杨毓那里,您准备如何处置?”
长宁淡淡道:“楚袇一案可大可小,关键要看杨毓的态度。”
木云砚道:“楚云曾说,他并不指望能彻底扳倒杨家,能借您之力,做到如今这地步,他便已经心满意足了。”
长宁沉默不语,此后两日,楚云在牢狱之中自尽,写下绝笔书,上面皆是杨毓的罪状,长宁将这血书丢到杨毓面前,杨毓连忙道:“陛下明察,臣是冤枉的。”
长宁看了她半晌,而后叹了口气,“杨将军,朕也希望你是冤枉的,但刑部所查,楚云亲笔所书,皆是证明,你要朕如何包庇你?”
这几日发生之事,让杨毓看不明白,她不知道究竟是李长宁暗中施计,还是萧家既知无法挽回同她的关系,便使出险招陷害于她,她只得道:“臣对陛下忠心不二,陛下定能看透,这是奸佞小人在陷害臣!”
长宁将杨毓扶起,“杨将军不同于别的武将,你并非出身显赫,这么多年从校尉做到大将军之职,皆倚靠你自己的本领。”
这番话让杨毓心内泣然,便是萧韶,也不曾对她说过这样的话,楚袇的确是被她所害,但她能到如今的位置,手下又怎么可能不染鲜血。
“杨将军,带兵戍守边疆吧,暂时远离京城这等是非之地,楚袇一案朕自有定夺。”
杨毓闻言,又行拜礼,她知道这是皇帝在保她,虽是让她戍守边境,但兵权却丝毫未收。
萧杨两家的仇怨暗中结下,而在外人眼中,这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之事,却几日之内便落下帷幕,萧韶带着萧璎亲去赔罪,而几日不见,萧璎已经瘦了一圈,倒比躺在榻上的杨寰还要憔悴。
杨寰讽道:“不过是死了一个男人,萧大小姐怎么如丧考妣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