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话音停了停,昭卿起了一些不该有的心思,上一次薛迹在春猎时胜了他,长宁晋封了薛迹,难道现在她也有此意?
可却让他有些失望,只见佩兰将一个锦盒呈上来,长宁伸手将它打开,取出一物,离得远些看不真切,像是一个黑色手串。
萧璟瞧了一眼,道:“这应是东海女国进贡来的圣物吧。”
长宁淡笑道:“是啊,这圣物据说有驱邪避秽之功,朕便将它赏赐给昭卿吧。”
昭卿愣了愣,而后忙道:“臣侍不敢领此物。”
长宁温声道:“没有什么敢不敢的,朕既已经开口,断无收回的道理,这便戴上吧。”
佩兰捧了锦盒到昭卿面前,昭卿见这圣物上竟还刻着佛像,当真是极其贵重之物,便将它套在了自己的手腕上,而后跪地谢恩。
薛迹没什么反应,只是拱手向长宁道:“臣侍想先去更衣。”
长宁抿唇道:“天冷,还是多穿些,莫要染了风寒。”
薛迹挤出一抹笑来,“多谢陛下。”
薛迹将剑交给一旁的宫人,转身往殿外走去,阮衡觉得薛迹好像有些奇怪,却也说不上来,便一直盯着他,走过案前时,阮衡发现他的手在袖下颤了颤,似乎不可抑制。
薛迹刚走,薛晗便也借故离席,他快走几步将薛迹追上,长廊中,薛迹不耐地看着他,“快回去。”
薛晗却死活不肯,硬是将他的手从袖中拉出来,宫灯在寒风下摇晃,却足以看清薛迹胳膊上的伤痕,薛晗本以为自己在殿中是看花了眼,没想到是真的,“你这些伤到底怎么来的?”
薛迹将他的手拉下,“没什么,不过是上次遇刺之时的旧伤。”
薛晗道:“兄长觉得这话我会信吗?你这伤口还带着血痂,如今可是年末,并非七月,我们是兄弟,你便如实告诉我,到底是谁人伤了你?”
薛迹漠然道:“你觉得有谁能伤我?管好你自己的事,既然还知道我是你兄长,便应该明白,我的事还容不得你插手。”
薛晗眼睛睁大,“是你自己对不对,如你所说,谁又能伤得了你。可兄长是傻的吗,竟忍心对自己下手,难道只因为陛下冷落了你?那我就去找陛下,让她不要去别人宫里,她既然喜欢你,便不应该让你伤心。”
薛迹不许旁人这般提起长宁,即便是薛晗也不行,更何况只有求,才能得来一顾,何其可悲,“你若是敢,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弟弟。”
薛晗凑到他身前闻了闻,反问道:“那你也告诉我,你何时喜欢起这檀香味,那日我去你宫中,你借着酒服下的究竟是什么?为何看见我便藏了起来,后来又将我赶了出去!”
薛迹心头慌乱,“你以为是什么?”
薛晗咬唇,不敢说出来,可薛迹却明白他怕是已经猜到,“你知道的,这东西在宫中是禁‖物,你若是不怕我被陛下处罚,便大可以将这件事说出去。”
薛晗委屈地不敢出声,薛迹按住他的肩膀,叮嘱再三,“那日之事,你不许再向任何人提起,听到了没有?”
他眼神盯得紧,薛晗只好点点头,薛迹松了口气,对他道:“你回去吧,若是一会儿有人问起我,便说我身子疲乏,回宫歇着了。”
薛晗还想说些什么,可薛迹已经转身离开了,寒风之中,他的衣袍被风吹起,透着些萧瑟之感。
等薛晗走后,阮衡才从暗处走出,薛迹到底有什么秘密,这般怕人知道,能服食的禁‖物,阮衡一时想不明白,却怕在外耽误地久了让人怀疑,便沿着原路回去。
宫宴许久才散,长宁坐得久了,腰间更是酸乏,长宁不想坐辇车,让佩兰扶着她走了走,可外面风大,佩兰又怕她冷着,便劝了句:“陛下,咱们还是回去吧,您如今有孕在身,若是得了风寒,只怕会更难熬。”
长宁抬头看着天上,竟飘起了雪花,忽而一件玄色斗篷披在她肩上,长宁回头看去,萧璟看着她道:“回去吧。”
雪落在两人肩上,没一会儿便见了白,佩兰取了伞送来,萧璟接过,却将伞都倾到她这边,他紧紧握住长宁的手,生怕她滑倒,长宁侧眸看着他,他的发上,肩头都落着雪花,唇紧紧抿着,即便是不说话,也能明白他的心意。
雪越下越大,萧璟扶着她上御辇,长宁脚下一滑,萧璟连忙将她的腰搂住,紧张地看着她,“没事吧?”
长宁摇了摇头,萧璟扶着她上了辇车,仍旧不放心,也跟着上去,似乎怕她多想,“将你送到紫宸殿,我便会离开。”
长宁有了身孕,最放心不得的便是萧家,甚至连立政殿都少去了,即便萧璟仍旧爱她护她,可她却也不能毫无警惕,她不能将自己和孩子置于危险之中。
第84章 察觉 萧璟匆忙过来,郑太医已经为长宁……
两人在辇车上默默无言, 长宁腰酸得厉害,忍不住用手捶了捶,萧璟见状, 连忙拉住她的手,“女子有孕, 腰部不可捶打, 否则容易落胎。”
长宁以前曾听人提起过, 方才却是忘了此事, 可这话由萧璟说来,让她有些惊讶,“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萧璟轻声笑了笑, 许久才道:“大婚之初我便想过,若是有一日你有身孕了,我对这些却一无所知, 到时该如何照顾你, 便召了医官过来,要他将女子孕产之事讲明, 我便将这些牢牢记在心里。我曾盼望过你和我的孩儿出生。”可到最后,却是他自己将这些念头掐断, 也眼睁睁地看着她有了别的男人的孩子。
“璟郎……”长宁自己也不知为何,鼻间酸楚得厉害,竟连一句话也说不出。年少时便两心相许,却从未将情意言明过, 猜忌着走过这五年, 他们的人生本不应如此。
萧璟抚着她的脸颊,将她脸上的泪拭去,“都是做母亲的人了, 怎么还哭呢?”
她这二十多年,未流过几次眼泪,可每一次都会被萧璟瞧见,倒显得她几多柔弱。
萧璟知道有些话不该问她,她也不会给自己想要的答案,可眼前泪眼朦胧的人,不是高高在上的女帝,而是他自情窦初开之时便心疼爱护的人。
萧璟捧着她的脸道:“若是有一日,萧家败了,我母亲犯下大罪,你可不可以留萧氏族人性命。”
长宁久久没有答话,只是看着他,萧璟清楚,这已经是她的回答。
辇车在紫宸殿前停下,佩兰在外面撑着伞接长宁出去。长宁没有立刻动身,想了想还是道:“我没有办法答应你,我连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无法保住,如何能保证给你呢?璟郎,或许让你失望了,我并非真的是心慈手软之人。”
长宁轻轻抚着腹部,这里孕育着一个生命,也是她必须保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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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宁除夕夜独寝,一场宫宴已经让她有些疲乏,可因着萧璟的那句话,她怎么都睡不着,刚歇了两个时辰,佩兰便来唤她起身,长宁刚从榻上起来,身子便晃了晃,佩兰连忙将她扶住,长宁嘴唇有些白,佩兰焦急地让宫人去传太医。
等到郑太医过来时,长宁已然无恙,甚至还要去接受百官朝贺,被佩兰死命拦住。而长宁不愿让人声张她身子不适的事,可元正便宣太医过来,到底还是瞒不过立政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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