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正君话音刚落,便有宫人将菜肴呈了进来,薛迹将手中的玉杯一放,启唇道:“戏已经开始了,那药我并未下足量,也不会速死,甚至初时都查验不出。所以正君可要想好了,晗弟会用那些菜肴,你这个做父亲的,应该比我这个兄长更了解他。”
薛晗取了荔枝酒出来,手上皆是泥土,宫人捧着银盆进来,薛晗净了手,又往桌上望了一眼,大多是自己喜欢吃的,见薛迹没有训斥之意,便大着胆子坐下,将筷子提了起来。
可薛晗刚夹好的菜,便会被薛正君抢去,薛晗疑惑地看着他,“父亲这是怎么了?”
薛正君将那菜艰难咽下,口中只能冒出一句,“这菜难吃得很。”
第82章 舞剑 既然这样,那就请荣君赐教……
薛晗觉得这话着实不妥, 便替自己父亲赔罪道:“父亲应当是还不习惯宫中的饮食,兄长不要介意啊!”
薛迹轻举酒杯,与薛晗碰了一记, “怎会,我们可是一家人, 这种小事若是介意, 可介意不过来。”
薛正君听见他这般虚假的言语, 也不能拆穿, 可薛晗却是深信不疑,但那庶子又道了句:“不过,正君多来宫中几次, 便会习惯了。”
薛正君握着筷子的手渐渐收紧,知道薛迹这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他不止是要自己死, 还要他一直担惊受怕, 若非顾念薛晗,他恨不得一头撞死在这里, 让薛迹难辞其咎,也落得个痛快。
之后的时间里, 薛正君便一直盯着薛迹用哪道菜,他碰了之后,自己才会夹一些到薛晗碗中。
薛迹看透他的心思,做了一回好兄长, 夹了菜到薛晗碗中, 薛晗见是自己最爱吃的樱桃肉,抬起头来冲薛迹笑了笑,“多谢兄长。”
薛迹放下筷子, 淡淡说了句,“食不言,寝不语,吃你的就是。”
见薛晗将那樱桃肉送到口中咽下,薛正君的手心已经渗出汗来。
等到结束之时,薛迹将两人送到殿外便回去,薛晗看薛正君神色不对,便问道:“父亲这是怎么了?”
薛正君随口扯了谎,“腹中积食,回去时多走几步便好了。”
薛晗深信不疑,还埋怨起薛正君来,“父亲用膳时一直盯着我瞧,还跟我抢食,也难怪积食。”
薛正君的脸都绿了,心中又气又怨,自己在这里为了他忧惧交加,他却浑然不知。
转眼便是除夕,立政殿中,萧璟正坐着听昭卿禀承宫宴之事,这事本由安卿与之共同打理,但安卿前几日得了风寒,吃了几副药都不顶用,但宫宴的事又不能拖着,便只能让昭卿多盯着些。
昭卿毕竟是第一次掌管这些事,许多地方都有不足,甚至还比不上去年除夕卫渊清打理的,萧璟蹙起眉来,将那些不满意之处一一 圈起来,“离宫宴开始还有半日多,你尽力去做吧。”
昭卿也不敢多说什么,只点头应下,等他出了殿门,玉林才道:“昭卿等人做事竟还不如那位,也是白费了殿下对他们的栽培。”
萧璟淡淡道:“罢了,谈不上什么栽培,本宫也不过是利用他们而已。”
尚衣局的宫人捧来了今日宫宴要穿的玄色吉服,让萧璟试穿一番,玉林服侍着萧璟更衣,可见他穿上这吉服之后,腰身处竟还有些空旷,忍不住埋怨道:“尚衣局是怎么做事的,这吉服都已经改了三次,竟还是不怎么合身。”
那宫人连忙跪下,“殿下恕罪。”
萧璟将腰封解下,丢在玉林手中,淡声道:“不必怪他们了。”
玉林也知道,这几日萧璟茶饭不思,人也清减许多,这吉服不合身,倒也不全是尚衣局之过,见萧璟没怎么怪罪,玉林便挥手让那宫人退下了。
今年的除夕宫宴,除了一些朝廷官员中的显贵,三品以上命夫也跟随而来。只是皆在末座,与上首相隔甚远。帝后一向来得晚些,可没想到荣君的座位上也无人。
帝后刚一进殿,殿中人便纷纷跪了下来,萧璟扶着长宁走来,待走过那空座时,长宁的步子慢了一瞬,两人坐定之后,长宁吩咐一声,“众卿平身吧。”
殿中人再拜谢恩,长宁平声道:“太后身子不适,今年宫宴亦不出席,众卿不必拘束。”
昭卿吩咐一声,宫人便将菜肴一一呈了上来,放到长宁面前的菜,佩兰都会用银针一一验过,确信无毒之后,才让长宁入口。
薛迹不在,连长宁都没有开口过问,却偏偏有不懂事的人说了句,“今日是怎么了,荣君的座上竟空着。”
不必特意去听都知道开口的人是谁,卫渊清在座上饮着茶,似不经意地问道:“昭卿莫非是没有将宫宴的事告知荣君?”
昭卿连忙从座上起身,走到长宁近前道:“回禀陛下,贵君,臣侍已经让宫人告诉了荣君一声,可甘露殿的人却说,白日里荣君醉酒,至今未醒。”
昭卿的声音压低一些,怕这些事传扬出去,对薛迹不利,但他又不能替薛迹担着,便只能如实交代。
长宁知道他的性子,这一次怕是又借酒消愁,不愿意将他强行带来,便打算让昭卿回座上继续用膳,薛迹的事就此作罢。
而最早相问之人便是贤君,他与薛迹一向不对付,此刻见寻着了薛迹的错处,便想着声张开来,丝毫未察长宁的脸色,“这样的大日子,荣君却还在睡着,眼里可还有陛下?”
萧璟见贤君又要犯蠢,好意提醒他一句,“贤君慎言。”
贤君收敛几分,只道:“臣侍只是觉得,荣君一人在宫里怕是有些寂寞无趣,倒不如再让人去甘露殿,将人请过来。”
后宫君卿都在等着长宁的反应,卫渊清倒是难得帮衬荣君一句,“陛下,既然荣君身子不适已经睡下了,便不必再将人请过来,荣君身子本就弱些,若是再受了风寒怕是不好。”
贤君冷哼一声,只不过这一声极其轻微,不被旁人所觉,他心中想道:卫渊清哪里会是帮薛迹,分明是不想让陛下见到薛迹罢了。
贤君生平最爱的便是与人作对,卫渊清不许人来,他就非要将人折腾过来,不让卫渊清心中好过。
贤君看了一眼正在偷偷饮酒的薛晗,“不如便让薛侍君过去问一问,若是荣君当真不想过来,那也只好依他,陛下毕竟宠他最多,臣侍哪里好多嘴。”
薛晗被酒呛着了,捂着胸口咳了几声,见贤君一直看着他,只好道:“贤君说的话,臣侍方才没听着,不如再说一次。”
贤君气鼓鼓地看着他,“你……”
远处的臣子们虽不知这厢在说些什么,却都瞧见长宁启唇,她道了句:“不必这般麻烦了。”
贤君只好收声,可正在这时,薛迹却从殿外走了进来,他一身墨蓝色宽袍,行走间身上透着一股檀香味,到了御前行礼,“臣侍今日来迟,请陛下恕罪。”
久久未听得声音,萧璟侧眸看了长宁一眼,见长宁正定定地看着薛迹,便替她说了句,“荣君快坐吧,既然来得迟些,便罚你一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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