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摸了摸他的腹部,听到隐隐有肠鸣,又想到他方才四肢发冷,不由问妇人:“宝儿刚刚吃过饭吗?他最近有没有饭后或饭前腹痛的症状?”
“我之前带他吃了一碗阳春面。”妇人思索了片刻,又忙道:“之前好像有过一次,他肚子饿了就有点痛,后来吃了饭他就不疼了,我们就没找大夫。”
饭前饭后腹痛,四肢发冷,隐有肠鸣,且腹部疼痛处会移动,宝儿又欲吐不吐的样子,莫玉笙把脉后,几乎判定这孩子肚子里是有蛔虫了。
看宝儿实在是疼,莫玉笙安抚的对妇人笑了笑:“宝儿肚子里有蛔虫了,他刚吃完饭,所以蛔虫也争相竞食,故而腹痛。你去寻点醋,顺便找个痰盂或者盆子来。”
“好,小妇人立即寻来。”
妇人不明白莫玉笙的意思,听了她的话立即起身,跌跌撞撞去旁边的小店买醋和盆子去了。
莫玉笙看向宋箬:“阿箬,这里离慈幼院比较近。我在那里留了许多乌梅丸,正适合治蛔虫,麻烦你走快一些,去帮我取八枚来。”
宋箬自然知道乌梅丸的作用,她立即起身道:“你放心吧,我走得快,马上就回来了。”
莫玉笙点点头。
妇人带着一碗陈醋,一个木盆子走了过来:“姑娘,这个要怎么用?”
莫玉笙:“你扶着宝儿,我喂他喝醋。虫闻酸则止,先让他稍微缓解些疼痛,再服用乌梅丸。”
醋的酸性确实可以让蛔虫减少蠕动,能够达到一定止痛的作用,但对于排除蛔虫却没什么用处。
妇人连忙扶起宝儿,莫玉笙喂他喝了半碗醋。
过了半晌,宝儿不打滚了,只精疲力尽,满头冷汗的躺在他母亲怀里,虚弱的直哼哼。
妇人一脸惊喜:“宝儿好像不怎么疼了,真是神了!这吃的醋也能治病吗?”
莫玉笙看宝儿不怎么疼了,她心里不由松了口气,回话道:“醋的酸气能够平抑蛔虫蠕动,达到止痛的效果。过会儿等孩子吃了药便好了。”
乌梅丸中乌梅做君药,除了治虫外,还有敛肠,健脾的功效,臣药中的细辛可以杀虫伏蛔,黄连黄柏则可以下虫。
不一会儿,宋箬就急匆匆带着八枚乌梅丸,并一竹筒的温水赶来了。
莫玉笙喂了宝儿吃药后,对妇人细致的嘱咐道:“等会儿他会吐虫,若是想吐,你就让他吐在盆子里。这乌梅丸一日两次,一次吃两粒,都在饭后用温水送服即可。”
妇人点头:“知道了,谢谢姑娘。”
莫玉笙眉眼弯弯,唇边露出仿佛盛了蜜糖一样的梨涡:“你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妇人心里一暖,不一会儿宝儿就干呕了一声,她连忙用盆子接好。
很快,宝儿便开始呕吐,几条长长的白色的蛔虫从他口中吐到盆里,吓得他边哭边吐。
妇人也怕那虫子,却还是哄着他,等宝儿吐完了,莫玉笙接着柔声嘱咐:“小孩儿身子脆弱,往后他的饭食要注意一些,他若是出去玩了,也要让他洗完手才吃饭。保持洁净,孩子便不怎么生蛔虫了。”
妇人连忙点头,感激道:“多谢姑娘,可惜小妇人家贫,也不知如何能报答姑娘。”
她从手上褪下一个细细的银镯子,打算作为诊金,莫玉笙却拒绝了。
“不过是顺手之劳罢了,也没用什么贵重的药材,醋还是你们自己买的,所以诊金也不必了。”
妇人连连道谢,只觉得自己今日运气好,碰到贵人了。
不远处,一台青雀立枝条的锦帐轿子,正掀开了轿帘,沈西柔将之前发生的事情,看在眼中。
她用锦帕捂住嘴唇,在丫环的簇拥下,走出轿子。
沈西柔想到那日紫藤花下,摄政王对自己的轻辱,不由朝莫玉笙讽刺:“莫玉笙,你果真是乡野地方来的!惯爱和这些泥腿子混在一起,还自甘堕落的为他们治病。那些虫子什么的,你就不嫌脏吗?我看一眼都嫌弃污了我的眼睛!”
她穿着华丽,容貌娇艳,那妇人一看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人,只能默默藏好了木盆,不敢说话。
莫玉笙瞧见沈西柔,就忍不住想起崔思道对她的特殊来。
听到她现在的一番话,她越发觉得师兄眼神不好,才能看得上这样的人。
宋箬也皱皱眉,小声的问莫玉笙:“笙笙,这个人是谁啊?怎么这样说话?我瞧着她有点眼熟,但忘记在哪里见过她了。”
莫玉笙直视沈西柔,对她道:“这人是丞相之女。”
沈西柔见莫玉笙不说话,不由皱眉,语气里有着高人一等的骄矜和厌恶:“果然是乡野地方出来的人,脏得让人受不了。”
妇人紧紧抱着孩子,羞愧的低下了头,满是风霜的脸上露出难堪的红晕。
莫玉笙心头火气,她不理脑子有病,次次都对自己争锋相对的沈西柔,只对妇人柔声劝慰道:“孩子有蛔虫是正常的,有些人的话,你们就当做耳旁风一样,不要上心。日头越来越晒了,你们快些回去吧,仔细孩子被晒中暑了。”
“多谢姑娘,那我们母子就先走了。”
妇人听到莫玉笙温柔的声线,好似有了力气一般,她快速将孩子抱在自己怀中,又端着那木盆匆匆离去。
沈西柔听见了莫玉笙的话,见那些肮脏的东西被收走了。她才用帕子捂住口鼻,带着鼻音朝前走了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