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潇潇:“……”
重锋面不改色:“他以后都不会再犯了。”
李潇潇:“……”
管理员赞赏地点点头,朝李潇潇说:“瞧,这才对嘛,有事找解放军!揍他丫的!”
李潇潇冷汗都要下来了:姐姐你可快别说了!那天揍她的人就在你跟前呢!
重锋淡定自若,朝管理员说明来意,表示要修改信息和重拍照片。
管理员爽快地答应了,还把自己的私人家伙拿出来:粉饼,口红,眉笔等等,给李潇潇简单地化了个妆。
重锋还是头一回看姑娘化妆,耐心地在旁边等着。在管理员给化口红的时候,他那堪比量尺的目光落在李潇潇的唇峰上,提醒管理员:“画歪了。”
管理员是个二十来岁的姑娘,平时也是经常化妆,重新看了看李潇潇的唇妆,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有吗?”
她心里想的是,你个大男人懂什么口红,竟然质疑她的技术!
周围的工作人员还在忙碌,许多人都看过来,李潇潇有点尴尬:“没关系没关系,上镜了隔着距离也看不出来。”
重锋说:“我来。”
说着,他上前轻轻托了托她的下巴,垂眼看着那双花瓣般的双唇,抬起手在上唇边缘轻轻一划,将那点常人几乎难以注意到的溢出线擦掉。
在他从前接受过的各色各样训练中,有一项是枪械组装:一堆包含了不同型号的零件中,只有一套零件是可以完整拼出一把的,其他的都是有缺失的,受训人需要快速在这堆七零八落的零件中,将那支枪的零件找出来拼好。
这样的眼力用在画口红上面,显然是有点大材小用了,但重锋依旧专注地看着,仿佛指下就是那把他无比熟悉的五六式步枪。
重锋比李潇潇高出许多,身形上的优势,在靠得太近时就会产生压迫感。
李潇潇整个人僵在原地,下巴那一点粗糙的指腹,让她忍不住起了一身战栗,看着重锋那张脸,忍不住眨了眨眼。
这其实不过是转眼间的事情,她浑身血液刚冲到一半,还没上脸,重锋就已经退开了。
管理员一看,一脸惊奇:“嗬,还真是!”
她又掰着李潇潇的脸看了看,啧啧称奇:“嗐呀,小姑娘长得可真是漂亮。”
李潇潇满脸通红:“是姐姐化妆技术好。”
哟,这小嘴真甜!管理员高兴地拉着她去拍照,然后又在资料柜中找出她的户籍卡,将上面的旧照片小心翼翼地写下来。
重锋问管理员要了原来旧的那张照片,见李潇潇疑惑地看着他,他神色如常:“我留着,时刻记得教训。”
李潇潇以为这事儿早就翻篇了,没想到他又自己主动提了出来,心想这人怎么这么喜欢戳自己心窝啊。
她有些尴尬地说:“真没事儿,你不用放在心上。”
重锋将照片收入内口袋,刚好就是贴着心口的位置:“要的。”
李潇潇拿他没办法,两人一起离开了户籍处。重锋将她送回了市文工团,嘱咐她好好休息,然后就回了军区基地。
重锋的假期还没结束,两天后,他去医院取到了李潇潇的dla抗原检测结果。
之前在桂容镇李潇潇协助破获拐卖大案,派出所所长亲自执笔,代表派出所写了一封感谢信,还盖上了公章。
这封信现在在重锋手上,他到办公室将信件和检测报告都复印了两份,又准备了两个大信封。
他将感谢信复印件、报道《蜕变》的报纸、检测报告复印件这三样收入其中一个信封,封好后写上京市工农兵大学的地址,收件人是周宝姝。
接着,他将上面三样东西的原件都叠在一起,用回形针夹好,然后拿出李潇潇那张旧版的户籍卡照片,用另一个回形针,别在最上面的检测报告上,最后将它们装入信封,写上京市军区的地址,收件是他父亲重建忠。
十天后,重建忠收到了儿子寄过来的东西,拆开后取出里面的那叠资料,一眼就看到了最前面的那张小小的免冠照。
他忍住骂娘的冲动,当即就拨通了儿子的办公室电话。
隔了大半个国家,重锋也在另一头的办公室,拿起了话筒:“光州军区重锋,请讲。”
重建忠暴躁的声音传了过来:“重锋,那孩子是没有其他照片了还是怎么的你寄这么一张过来”
他怀疑这儿子又要坑爹了,这姑娘拍的这张照片,头发也不好好梳一下,脸上脏兮兮,把这照片拿给周老师看,让他怎么开口?
重锋等他说完后,这才慢慢地说:“重师长,你就跟他实话实说就好了,潇潇拍这张照片之前,正要拿自己的手表去隐市,想把养父的手术费凑齐。”
“那天我刚好协助公安,在巷子里抓到了潇潇。那时我还不知道她的身份,下手重了些,把她弄伤了,我看她可怜,又没来得及把手表转手,实际上是清白的,于是放过了她,她从隐市出来后,顺便去了户籍处登记信息,这样就不用分开请假,不用多扣一天工资。”
重锋说了照片的来历,重建忠听完后沉默半晌,最后叹了一声:“重锋,那姑娘毕竟是周家的血脉,将来她回到周家,你俩要成事,也要经过周老师的同意的。你现在这样下周老师的面子……”
重锋提醒道:“她姓李,不姓周。”
重建忠没好气地说:“不姓周,不姓周那你把这些东西寄过来做什么不是为了让她回周家改回周姓吗?”
那必须不是的,他和潇潇只需要简单地把资料寄过去,就能让周家人仰马翻,何乐而不为呢?
重锋不动声色地绕过了他的质问,转而说:“是不是周家的血脉,那也得周所长自己比对完dla抗原检测报告再说。”
“我晚点就会过去找他……”重建忠又叮嘱重锋,“下回见到周老师客气些。之前没做检测,他也不能确定潇潇是不是亲孙女,你这么冲做什么等结果出来了,确认是亲孙女了,自然会接回京市。”
结束通话后,重建忠将资料都收回信封。
将近六点时,重建忠处理完手上的工作,带着重锋寄过来的资料,往周志鸿的研究所跑了一趟。
研究所仍旧灯火通明,职工都还在,他一路敲进了周志鸿的办公室。
周志鸿看到他时还有些意外,他先是跟老师问了好,然后走到办工桌前,将信封里的资料取了出来,双手放到周志鸿跟前。
重建忠说:“老师,这是李潇潇的资料,是重锋寄过来的。”
刚才他把资料递过来的时候,周志鸿的目光一下子就定在那张照片上。
周志鸿目光一颤,嘴唇动了动,抬手抚上照片上那小姑娘的眉目,半晌后,声音喑哑地开口:“这眉毛,这眼睛,跟秀清年轻时一模一样。”
祝秀清是师母的名讳,重建忠其实也认出了,照片上那孩子眼睛像李彦,他觉得这dla比对都不用做了,有眼睛的直接看都知道。
然而,这话他是不能说的,于是开口就变成了:“老师,您上回就已经做了检测,把这孩子的报告和您的一起拿起医院,让医院比对一下就知道了。”
重建忠又想起了儿子的话,向周志鸿解释了一下这照片的来历。
周志鸿沉默地听完,摘下了眼镜,用手背抹了抹眼眶:“是个孝顺的孩子。”
他又看了看底下的资料,是光州日报对羊城剧社《蜕变》的报道,对编剧李潇潇的大力赞扬,说她年纪轻轻就同时编导、配音、多角色演出,说她是文艺新星。
最下面一张,是她身为市文工团演员到桂容镇,协助当地公安破获一起拐卖大案,解救了许多无辜妇女儿童,许多人都对她表示感激。
从剧社到文工团,说明这孩子是在这时间内考进文工团的。
这才是他的亲孙女……周志鸿双手微微发抖:“她知道重锋来过周家吗?”
知道之前那场发生在周家的对话吗?
重建忠没跟重锋谈起这个事情,也不太确定,于是说:“老师,我也没问这个,或者我明天打电话问问那小子。”
周志鸿点点头,声音仍是有些哽咽:“好。”
重建忠见任务已经达成,知道老师需要一个人缓缓,于是很快就离开了研究所。
周之后心情大起大落,也没法集中精神了,干脆先回了周宅。
今天是周五,明天就是周末了,周宝姝如今进了许多人挤破头抢着上的工农兵大学,每天都在盼着周末赶紧到。
只有在周末,她才有理由回周家,不用呆在那无聊的学校里。
她最讨厌读书了,而且这工农兵大学跟她前世的学校都不一样,学员也是各种各样的年纪,竟然还有作业,简直太让她窒息了。
学校都吃不好睡不好,她绞尽脑汁想要摆脱这学校,重新回到周家。
一个死了老婆儿子十几年的空巢老人,她就不信还演不好乖孙女了。
周宝姝回去之前,特地将脸上的妆卸了下来,转眼就变成一个淳朴清纯少女,回到了周宅。
她一进去,就看到周志鸿坐在厅里,甜甜地喊了一声:“爷爷,我回来了。”
周志鸿缓缓地抬起头,看着周宝姝那张天真无辜地脸,缓缓地问:“宝姝,最近钱还够花吗?要是不够,一定要跟爷爷说。”
周宝姝心中一喜,她可太缺钱了!
不止缺钱,还缺各种票,她还想做几套新衣服,学校里有几个有背景的学生,她正打算搭上他们呢!
总不能将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万一周家这边以后有什么事,她还有其他靠山。
周宝姝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嗯,是不太够,爷爷随便给一点就够了。”
周志鸿问:“你要多少,爷爷就给多少。”
周宝姝强忍住大笑的冲动,一边给周志鸿泡茶,一边柔声说:“二十块和一些布票肉票就够了,爷爷。”
周志鸿点点头:“只要二十就够了吗?”
周宝姝扼腕,早知道刚才多开一点!
但她不能为了捡芝麻丢西瓜,人设得维持好,还能可持续要钱。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够了的,我在学校省着点吃就可以的,不想花爷爷那么多钱。”
周志鸿看着她,脸上的温情一点点流失:“宝姝,你的养父李卫国手术费是已经够了么为什么你没有跟我提起过这件事你不担心他没钱做手术吗?”
周宝姝原本正拿起一杯热茶,正要递给周志鸿,听到这话,手一抖,滚烫的热茶泼到了自己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绕口令是真的难,我写的时候突然想到王嘉尔那个绕口令名场面,笑飞了哈哈哈;我普通话以前也带口音(广东人士),最初就是为了练普通话才听广播剧的,主要是学cv的语音语调吧,后来过了段时间,就反正广东腔的问题基本解决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别人会觉得我是大连口音(……);然后安利一下我的本命配音老师刘琮老师(就是给流浪地球的moss配音的那位),超级棒der!!
第21章收拾你
夏天衣服偏薄,热水一下子就穿透了衣服,把周宝姝烫得尖叫一声。
她杯子也没拿稳,摔在地上,成了几块大大小小的碎片。
周宝姝疼得脸都抽了一下,但她反应还算快,马上扯出一副欣喜的模样:“原、原来爷爷已经知道了,太好了,我还在想着要怎么开口跟您说,我……”
她那强忍着疼痛笑出来的表情有点扭曲,周志鸿皱了一下眉,打断了她:“不用说了,我没空管教你。让你去上大学,是因为想着哪怕你不是我亲孙女,但也为她付出过很多,所以才让你去,算是替她还恩。”
周宝姝咬了咬唇,暗自用指甲用力戳着掌心,尖锐的疼痛让她眼中浮起一层泪光。
她哽咽两声,一脸伤心的模样:“爷爷,您是不是误会我了我也很担心养父亲的,本来想过段时间再跟您借手术费,因为我怕马上问,会让您觉得我是贪周家的钱。如果您不信,可以问秦秘书的。”
周志鸿看着她,想起之前重锋对他的顶撞,心里涌起一阵疲惫。
这个世道是怎么了他和同僚在试验基地一呆二十多年,跟外界完全隔绝,宿舍饭堂试验场三点一线,同僚之间都是耿直的人,有事说事——时间宝贵,谁都不会在那弯弯绕绕的心思上浪费时间。
哪怕是在隔绝之前,他身边的人哪个不是胸怀大义待人真诚的做人,就该正直坦诚,严于律己的!
这才十六岁的小姑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