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果不爱话剧,她为什么还要留在话剧组而李潇潇竟然说她不尊重话剧!
文海燕有点恼羞成怒,但还是极力忍着:““想办法”说得简单,你倒是说说还能有什么办法?”
“别别别吵、吵架了……”陆一鸣见两人这样,怕她们吵起来,“有有话好、好好好说……”
李潇潇看着文海燕不说话。
文海燕也渐渐冷静下来,别开眼,低声说:“我不是故意想吼你的。你如果有更好的办法,我们也可以商量。”
“在主要角色上面,男女角色不能反串……”李潇潇看着文海燕,说,“比如这里面的朱建发,角色形象就是高大英武的青年,如果由女孩子演,就不会好看。”
这她当然知道……文海燕说:“道理我懂啊,可是没男演员啊。”
李潇潇指了指陆一鸣:“他不是吗?”
陆一鸣虽然说不上十分英俊,但五官端正,这种长相在化妆之下可塑性会很强。
而且将近一米八的大个子,长手长脚,因为常年包揽剧社内的重活,身板结实,不胖不瘦刚刚好。
就是可惜是个结巴。
这回不等文海燕发话,陆一鸣就已经连忙摇头摆手了:“我我我不不不行的!”
李潇潇看着陆一鸣:“你想过当主演的吧,台词也很熟。”
陆一鸣整张脸霎时就红了。
文海燕一脸惊讶地看着他,他脸色更红了,几乎要滴出血来,简直恨不得钻进地底里去。
陆一鸣经常一个人的时候,自娱自乐地演着剧里的角色,尤其是男主演。
他虽然说话结巴,但他可以不发出声音,只做嘴型和动作,一个人过过瘾。
然而有一次,他被李潇潇撞见了,也被毫不留情地嘲笑了,这就是他一直避着李潇潇的原因。
他只是在心里幻想着而已,并没有奢望过真的能做主演。
陆一鸣有些慌了,连眼睛都红了,手忙脚乱地想要朝文海燕解释,但因为太紧张,磕磕巴巴半天愣是没说出来。
文海燕看着他,心里有些难受。
“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海燕,你去我们今晚看戏的位置坐着。”李潇潇跟朝文海燕说完,又转过脸朝陆一鸣说,“你跟我过来。”
两人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按着她说的去做了。
等文海燕坐下了,李潇潇朝陆一鸣说:“待会儿你站上舞台,然后就跟你自己私下练的一样,只做动作和口型,可以吗?”
陆一鸣低着头,点点头。
李潇潇沉默了一会儿,说:“陆一鸣,从前对你说过那些话,我很抱歉。”
陆一鸣惊讶地抬起头,一脸受宠若惊,飞快地摇了摇头:“没没没事。”
李潇潇笑了笑,朝舞台上做了个“请”的动作:“上去吧。”
陆一鸣点了点头,抬手搭在舞台上一撑,轻巧地翻了上去,站到舞台中央。
他们刚才还没开始收拾舞台,用来给演员拾音的电容话筒还在,被矮竿固定在舞台台口。
李潇潇走到了话筒旁,半蹲在边上,朝陆一鸣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可以开始。
不远处的文海燕坐在下面,看不到李潇潇,只能看到陆一鸣。
《雪山春雷》第三幕是发生在周毅芳家中,周毅芳正在收拾家伙,准备下山潜入恶势力的地盘。得知消息的朱建发赶来劝阻。
文海燕看到陆一鸣在舞台上快步跑了几下,因为扩音器的缘故,她听到了跑步后那种喘声。
她愣了愣,总感觉哪里不对。她没来得及细想,台上已经到了朱建发第一句台词了——
“周毅芳同志!请你听我说,这是豹头的圈套,你可千万不能中计!”
文海燕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噌”地一下从座位上站下起来。
咬字清晰的台词通过话筒传了过来,那把男音充满磁性,仿佛溪底缓缓流过的砂石,沉稳而干净,让人忍不住想要继续倾听。
这根本不是陆一鸣的声音!
第10章定心丸
文海燕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看完的这一幕。
仿佛在做梦。
与其说是看,不如说是听。
舞台到观众席之间有点距离,她其实并不能看清楚陆一鸣的细微表情,但通过刚才那把声音,她脑里竟然能自动生成画面了!
“海燕,演完了,过来吧。”
那把迷人的嗓音再次响了起来,她回过神来,快步跑到舞台上,一脸急切地问陆一鸣:“刚才是怎么回事”
陆一鸣一脸崇拜地指了指旁边,激动地比划着:“她她她……”
文海燕顺着他的方向,看到了蹲在舞台口边上的李潇潇,正惊疑不定时,就看到李潇潇把话筒关了,然后开口了——
“怎么样,宝贝儿,喜欢我的声音吗?”
是“他”!
仍是那把低沉干净的声音,却少了刚才台词里那份正义耿直。
那声“宝贝儿”在舌尖上像是打了个转,短短三个音节跌宕起伏,柔情万种,文海燕瞬间感觉血气从脚底直往上冲,让她的脸红了个透。
文海燕看着李潇潇那张漂亮的脸,盯着那张一张一合的嘴巴,听着那比男人还男人的声音,不知道该怀疑自己,还是该怀疑这个世界。
她和世界,总有一个疯了。
李潇潇忍不住哈哈大笑,声线音色渐渐上升,从低沉到清亮,再到中性,渐渐变成女性特有的尖细,回复到本音。她冲文海燕挤眉弄眼:“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文海燕:“……”
这人从低沉男音到娇俏少女音,无缝转换,中间连气口都没有,简直像牛奶般丝滑。
“你……你怎么做到呢?”文海燕震惊得无以复加,随后又很快反应过来了,一脸激动地冲上去握着李潇潇的手,“太好了!太好了!潇潇,你真的太棒了!”
没想到李潇潇竟然还会变男声!这么一来,陆一鸣就能上场,她们不用反串了。
陆一鸣也走了过来,朝李潇潇不停地竖着大拇指。
李潇潇拍了拍文海燕,又朝陆一鸣说:“陆一鸣,你的口吃是心理原因,这种完全可以恢复的,只要你平时多开口,坚持练习。”
她目光坦荡,眼神清澈,带着期待。
陆一鸣迎着她的目光,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感觉,心口像是酸,又像是胀,还滚烫,让他眼眶有点发热。
他从来没奢望过自己能做主演。就连只是偷偷想一下,他都觉得羞耻,怕被文海燕和唐平知道。
他是结巴啊,连一句台词都不能完整顺畅地说出来,又怎么可能当上主演呢?
然而,因为面前的这位姑娘,他竟然真的可以上台做主演了。
陆一鸣抬起手臂抹了抹眼睛,胡乱地点着头:“好、好好的,谢谢谢你!”
“好了……”李潇潇朝两个队友笑着说,“咱们赶紧收拾东西吧,今晚回去好好睡一觉。”
文海燕和陆一鸣异口同声地说:“好!”
陆一鸣不愧是承包了整个剧社重活的男人。
与说话时的样子不同,他干起活来时动作麻利,很快将背景板、幕帘、话筒等东西拆了下来,两个女孩子几乎还没碰到那些累活,他就已经抢先做了,她们只叠一下帘布,将东西装到收纳箱里。
陆一鸣将东西搬到推车上,三人一起将东西送回练功院子,然后才各自回住宿处,期待着明天的到来。
李潇潇累了一整天,洗完澡后就摊到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半夜电闪雷鸣,整个村子都被惊醒了。
李潇潇也醒了,下床把窗户掀开一道缝,急促的雨水马上飞溅到窗台上。
闪电撕裂了天空,像是有双手从云层上接连不断地倒水,厚重的雨帘将外面一切都遮挡住,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她重新合上窗户,脚步轻盈地躺回床上,心想这真是场及时雨。
然而,同一时刻,剧社的许多人本来还在做着被首长夸奖的美梦,还没来得及回味,就被雷惊醒了,再次陷入恐慌中——
战士们中午刚修好的路,本就是临时搭的,这会儿肯定得被冲垮了,他们肯定来不及回城里参加考核了!
大雨下了一夜都没有停,村长和部队再次安排人员轮守值班,随时注意江面情况。
幸好白沙村地势偏高,村头村尾附近一片水汪汪,村中却没有内涝。剧社的练功院子没多少室内地方,李潇潇干脆没过去了。
李潇潇还在吃着早餐,文海燕和陆一鸣就过来找她了。
两人朝房东一家打了声招呼,坐到了她身边。
文海燕一脸怒容,压着声音朝她说:“幸好你今天没过去,你不知道他们说得有多难听!一群忘恩负义的家伙!”
这回就连好脾气的陆一鸣也没劝文海燕了,生气地点着头:“就、就是!也不想想他、他们之前听、听到能、能出演的时候,有、有多高兴!”
李潇潇一脸惊讶地看着陆一鸣:“原来你生气的时候不结巴”
文海燕:“……”
陆一鸣:“……”
文海燕也震惊了,连忙转头看着陆一鸣,像是第一天认识他一样:“还真是!”
虽然不是完全不磕巴,但比其之前一个字重复四五遍的时候,实在是好太多了。
陆一鸣呆了呆,也反应过来了,脸上那点愤怒被开心取代,摸着后脑勺傻笑:“是是是哦!”
文海燕拍了他一下,瞪着他说:“怎么又来了?”
陆一鸣被人说惯了,也不生气,仍是傻笑:“继继继续努力!”
“这才对嘛……”李潇潇把昨天从镇上买的一袋蹦砂拿出来,给了房东家小孩一小把,其他都放到两人面前一起吃,“剧社那些人不值得较劲。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们在骂我,我才不过去院子那边呢!”
两人稍稍平复了一下,文海燕又有点担心:“路是没法通车了,那些设备行头啥的,每个人背一点,到了镇上再坐车。只要这雨中午停了,应该能赶得及末班车。”
这姑娘想得太单纯了。真要那么做,配乐组的行当可不轻,还有舞台道具等等,得走上七八里山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按剧社大多人的德性,谁背重的谁背轻的,铁定要吵上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