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扯到一半,发现对方的眼神依旧在审视自己,就瞎扯不动了。她在视线压制之下,就说了心里话,问道:“殿下,您要做什么啊?”
她早就想问了。
“胆子不大,管得挺多,”萧知珩听着前面的话,轻斥了一声,语气里却没有责怪的意味。他脸上的笑意不减,轻声道,“皇后娘娘替孤办生辰宴,孤能做什么?”
叶葶不信。
然而她信不信并不重要,该来的总会来的。生辰当日,她被太子殿下拖去了昭阳宫。
苏皇后差人准备了许久,就是为了今日,自是无一不周全,甚至亲自下厨做了几道菜,亲近之心言于意表。
几人坐在一起,倒像是一家人。
除了叶葶这个身份不合适的良媛。
但苏皇后并没有任何怪罪的意思,赐座让她坐下,笑容和蔼,那眼神跟看儿媳没有什么区别了。
但叶葶心里清楚不是的。
皇后面上对她满意,是因为她从头到尾都没有跟太子使性子,哪怕是在皇后宫里见到了苏三小姐,都当做无事发生。
这是皇后想要看到的结果。所以皇后对她态度温和亲近,更多的是息事宁人的纵容。
毕竟太子殿下把她宠上天了,皇后根本不好下手。还有联姻在即,未免她成为节外生枝的那根枝,皇后不可能贸然把她摘下来。
叶葶作为一个披着恃宠而骄外皮的小妖精,时时刻刻不忘泼自己冷水,可以说非常清醒了。
当然太子殿下就坐在她身边,无声无息地影响着她,想迷失自我都难。
“本宫记得从前太子喜欢这个鱼米珍珠,快尝尝,”苏皇后让宫女布菜,不知想起了什么,忽而脸上的笑得有局促,道:“许久不曾动手,怕是有些手生了。”
萧知珩动筷子吃了,笑道:“母后的手艺很好,不曾有变。”
苏皇后脸上的紧张褪去,笑里带了一点释然,连声道:“快吃,太子若是喜欢,本宫就让人多去做一些。”
萧知珩没有拒绝,吃相斯文而优雅,像是真的很喜欢,半碗都是雪白的鱼丸子。
叶葶默默地看着,如果她不清楚他心里在想什么,估计也就真的信了他说的好吃了。
【记错了】
【孤从来没喜欢过这个东西】
叶葶拿筷子的手指微微一顿,然后她就看了一眼夹着鱼米珍珠放到嘴里的太子殿下,听到他心里幽幽的声音——
【所以呢,它到底是什么味道?】
【为什么从前到现在都觉得孤喜欢?因为孤那时候太听话了么,随便别人喂什么都可以——】
叶葶心里有点不舒服,她想说话,但在这个时候,外面就有人来通报,说是宣帝到了。
苏皇后微怔:“陛下来了?”
“是。”
叶葶心里有点意外,忙起身撤退。本来她应该是和皇后身边的女官一样退到角落的,但是她要走之前,萧知珩拉了她一把。
叶葶微讶:“殿下?”
萧知珩:“跑什么?”
她有点不明所以,接着她就听到他轻轻地笑着,低声说道:“不想看热闹么?”
叶葶眼皮一跳,很想拒绝。
不了,她其实不是很想。
但是她想拒绝那是拒绝不了的,转眼间,宣帝已经到了。来时宣帝面上的愁容犹在,看上去似乎是心情有些不佳。
苏皇后一看就明白了,便笑道:“陛下怎么突然过来了?陛下近来为灾情烦恼,臣妾本想请陛下来用膳的,但总担心打扰陛下办理公务。”
宣帝一听,便缓下了脸色,“都起来吧,”随后他看了眼席面,又叹道:“是朕来得不巧,太子今日也在。”
萧知珩垂目,恭敬地应了一句。
苏皇后便笑着解围,道:“臣妾和太子盼着陛下来,怎会不凑巧?陛下日理万机,底下的奴才不敢打扰陛下,自然是会有所疏忽的。”
宣帝点头,笑道:“也罢,今日不谈什么朝政。朕也有好些日子没与太子说话了,此番要皇后费心了。”
苏皇后道:“臣妾应该做的。”
宣帝对苏皇后的大体很满意,便落座了,问起了太子的身体,语气有些忧虑,道:“太子脸上的气色不大好,怎的章太医说好多了?”
萧知珩面色青白,来时大雪纷飞,吹了风,皇后宫里的地龙暖气还暖不上他的身体,身上就显出一抹令人难以忽略的病弱气来。
萧知珩平静回道:“儿臣病情反复,想来太医们如何复命也是为难,父皇不必担心。”
宣帝面色沉了下来,“那也不像话!来人,去传御医。”
萧知珩出言阻止了,笑道:“儿臣怕冷,多走两步便不大好,小事罢了。父皇若传太医,再折腾一番,母后精心准备的饭菜怕是浪费了。”
苏皇后立刻接话,温声道:“陛下担心太子在所难免,只是陛下过来也还没用膳吧?太医时时都在,陛下用完膳后再传也不迟。”
宣帝一时间有些恍惚,深深叹道:“朕都快忘了,今日太子生辰,一家人是当好好坐下吃饭。也罢,都坐下吧。”
萧知珩目光清凛,慢慢地坐下。
宣帝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神色有些伤怀,道:“太子身子一直不好,也没正经办过什么生辰宴。这一眨眼,二十年都过去了。”
苏皇后笑着应和,不动声色地说道:“可不是吗?陛下,太子今年都二十有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