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种程度上,皇后也真是为太子操碎了心,既顾忌又亲近的,很矛盾。
萧知珩听后没有什么反应,隔着昏暗的光线注视着她,低声问:“你觉得呢?”
每每他这么直直地注视着你,低声说话的时候,就会给人一种温柔又宠溺的错觉。
但叶葶知道那不是真的。
因为她下一句就听到他内心阴暗的声音——
【规矩是死的。有意思,打算给孤教出个活死人来么?】
叶葶听到活死人写几个字整个人就不好了。
她不知道皇后是真的教规矩想敲打她,还是想趁机调.教她,但她知道不论是哪一样,落在自己身上不死脱层皮,都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她听到太子殿下开口问‘你觉得呢’时,她下意识地回了一句:“我觉得我还行。”不用教了。
话音一落,萧知珩就愣了一下。随后他抬手抵在唇边,轻咳声里带出了一丝沉沉的笑意,像是被取悦了的笑。
等在外面的人久久等不到回应,大致感觉到了什么,小心道:“殿下?”
萧知珩便开口道:“不必了。都下去。”
候在门外的如意似乎有所犹豫,但太子殿下的命令她也不敢不听。等了一会儿,如意只好退下去,最后面色有些难看地回去复命了。
太子殿下十分宠爱这位叶良媛。
甚至不许旁人说一句。
哪怕是皇后娘娘的训诫。
这下事情不好办了。
太子殿下真的被一只狐狸精迷了心智!
叶葶要是知道就因为自己没开门见人就成了勾引太子失智的狐狸精,只怕陈年老血都要吐出来,她可真太冤了。
太子殿下哪里有一点被狐狸精的美色迷惑的样子?没有。他当时甚至还想弄死狐狸精。
不管叶葶内心怎么想,反正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深受太子宠爱,成了被太子捧在手心里要星星要月亮的宝贝这种流言几乎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这当然是后话。
宫里来的人走后,萧知珩就躺下了。他斯文优雅地躺下来,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弄得叶葶有点不知所措。
萧知珩:“不睡了?”
叶葶:“睡的。”
她犹犹豫豫地躺下来,被窝里多了一个人,就好像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让她不由自主地放慢了呼吸。
两人无言,安静得出奇。
叶葶本来就是绷着一根弦,呼吸都刻意控制着,就等着对方说什么呢。谁知道太子殿下心思难测,刚刚还一副阴晴不定的样子,这会儿像是真的睡觉一样,躺下就没有声音了。
她等了半天,就等了个寂寞。
算了。睡就睡吧。
叶葶挪了挪身体,也就打算闭眼睡了。
殿中的安神香一直在燃着,已然到了气息最浓郁的时刻。她的神经一放松下来,安神香催眠的作用就跟着来了,没过多久,她一度跑散的睡意就慢慢回笼了……
两人躺在布置得十分喜气的榻上,同枕而眠,今夜还真的有点像是恩爱新人的意思……当然,如果两人不是同床异梦的话。
叶葶入睡很快,但她睡沉了之后,没多久,又做起了惊醒前那没结束的连环噩梦。
萧知珩躺下便一直闭眼不语,安安静静的,他却并没有睡着。
跟叶葶不一样,安神香对他不起什么作用。他闭眼不说话,是因为头痛。一旦到了夜里,头上的痛意总是不经意间袭来,日复一日加重,让他心底暗自烦躁。
这是病,无药可治。
他在这种绵软而漫长的疼痛里煎熬了十几年,一身沉疴,不得解脱。
适时,外头一阵冷风吹落了老树的一截枯枝砸到窗上,萧知珩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如果此刻殿中的烛火没熄灭的话,那么别人就能很清楚地看到他的面色是极度苍白的。
萧知珩那张温润清雅的脸上此刻表情寡淡而冷漠,非人非鬼的模样,看上去没有一丝温度。
其实不只是看上去没有温度,他身上都是冷冰冰的。明明殿中是暖烘烘的,到了他这里像是生生被隔断了,一点用都没有。
萧知珩心里掠过一阵冷嘲,抬起手松松地搭在额上,遮住了眼睛。
他静了一会,准备起身。
忽然,一团暖意拱到了萧知珩的身边,他微微怔了一下。
叶葶睡得沉就不省人事,而且她睡觉还有个不太好的习惯,就是她习惯性侧身躺,后背却不能空落落的,总是要无意识地贴着什么东西才行。
就像现在,她侧了身,背对着萧知珩睡着了,后背就得挨着人。所以他一动,她就动作慢一拍地跟着动了。
叶葶很怕冷,但待在暖洋洋的地方,她身体暖起来也快,整个人裹在被褥里,像个暖乎乎的小火炉。
萧知珩就被她身上的温度短暂地惊了一下,但他神情依然是沉静的,默了默,最后将她挣开的被子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