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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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如潮似海般翻腾,月亮时隐时现,一层层薄云轻覆于上,像是披了件轻纱。
狰狞肆意的树影蠢蠢欲动,风一吹便扬起舞爪,群魔起舞,宛若举办一场鬼怪的盛宴。
依魔界邪法的记载,今夜子时便是施法者以血肉浇灌魔树的时间。
而虞十六一众人便在这里守株待兔,静候王氏的到来。
离子时还差半刻钟,他们便瞧见一个身穿黑斗篷的人缓缓朝祭坛的方向靠近。
慕词微皱着眉头,目光随着她的移动而变幻着。王氏已走进结界范围之内,可他却没有察觉出分毫异状。
那黑色人影走到祭台之上,手中拿着一堆东西。
她先是点燃了手中的两根蜡烛,分别立于树根两旁,又从怀里拿出一碗黑漆漆液状东西,于地上画下了阵法。
天彻底地暗了下来,月亮的身影已被黑云笼盖,窥见不得。
慕词等人纷纷对上眼色,齐齐从草丛出飞了出来,一把便擒住了欲要施法的黑衣斗篷。
虞十六扯下斗篷帽子,瞬间几乎是大惊失色。
斗篷下的哪是王夫人的模样,那根本,根本就是王富商的脸!
你......
莫瑶青愕然,完全想不到事情的发展。
慕词面色一顿,微微意外又茫然的眼神暴露了他内心的惊愕。
而贺稚的神色几乎是瞬间变了,皱着眉头上下打量那人。
你怎么会在这儿?!
虞十六难以置信地问出口,疑窦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王氏呢?王富商怎么会来这儿?难道一直以来策划所有的人就是他?!
我,我自然是为了人参果而来。
王富商垂着头,手指不自然地蜷缩着。
贺稚和莫瑶青四目相视,转而目光灼灼地落在被他押住的王富商身上。
撒谎!
慕隐派擅制毒,其中有一种特有的毒叫做真话引,服下的那个人,问什么回什么,只会说真话。
虽说是毒药,但它一般常让犯错的弟子服下,用于承认自己的罪行,其实没什么副作用。
莫瑶青从怀里缓慢地摸索着,而贺稚则在身后介绍着这种毒药的毒性,发病的症状,所经历的痛苦和死后的模样。
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驾轻就熟。
慕词知道他们的分寸,静静看着。这中间到底的事情他一概不知,难不成是他遗漏了哪个关键环节?
你们放开我夫君!
一道凄厉的女声传来,伴着衣物与草叶的摩擦声和急促的喘.气声。
听到熟悉的声音后,王富商蓦地抬起头,此时他的双手都被贺稚禁锢着,动弹不得。
这些都是我干的!与我夫君无关。
王氏声嘶力竭,全然没了之前那副温柔娴静的模样。
他们看了眼被压制住的王富商,又将视线移向祭台之下的王氏,一头雾水。
许久王富商才发出一声深深的叹息,你,夫人你不该来的......
我本就无药可救,夫人何至于此呢?
王富商神色悲怆,无声凝噎。
树影之后的黑影一闪而过,赤宴拉了拉耳边的篷帽,融入无边夜色。
【这是要心软了?】
王氏猛地一怔,不可置信道:夫君,你,你究竟什么时候发现的?
那日晚上我碰见慕仙长领着虞姑娘挑首饰的时候,就生出了些猜疑。
仙长是为了人参果树一事前来调查的,可他们却频频来王府喝茶吃饭。
王富商苦笑了声,想到夫人这几个月异常举动和愈发苍白的脸色,我就该明白的。
他有些恨铁不成钢,又不忍大声斥责,是夫君做错了,我不该瞒着你,可夫人你不该如此,如此
我们收手吧,好吗?
虞十六方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是为了替王夫人担责才来这祭台的!
话音未落,王夫人早已泣不成声,泪如泉涌。
她不愿一人留存尘世,于是违背本心,干起了这伤天害理的勾当。她以自己的身体为代价,可从未想过他愿不愿意接受。
赤宴神情淡漠,坐壁观上。只是实时上演这么一场好戏,他的注意力却不在这儿上。
透过婆娑树影,他的目光径直落在虞十六的一举一动上。
她正拧着眉,百思不得其解。
他略带留恋地移开视线,不经意间掠过已经摆好的阵法,轻哼一声,嘴角微微勾起。
【我便助你一臂之力吧。】
虞十六瞧见王氏的身子猛地一僵,浑身上下透着股诡谲的气息。
【赤宴来了。给王夫人施了术法,让她的魔气加重了。】
系统说。
她这才反应过来,骇然失色道:拦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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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身体僵硬的一瞬里,一个想法朝她的脑海里席卷而来:废了如此多的工夫就是为了治好相公的病,怎么可以半途而废呢!
停顿片刻,她当机立断,拿出把匕首干脆利索地往自己手臂上划了一道。
鲜血顺着匕首的轨迹飞溅于树根之上。
黑色的光乍得凸现,树身上的纹路像是人身上的血管,扑通扑通地跳动着,闪着幽幽的乌光,攀沿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