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怕疼的话,以后别这样做了。
她抬眸,扁着嘴有些不以为然。刚想开口反驳,却被他接下来的话激得内心一颤。
我来做就好了。
呼吸一窒,她的心跳摹地停滞,仍有些不可置信。
这,他这是什么意思?
伤口处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她愣愣地垂着头,入目而见的是他骨节分明的食指上那个黑色指环,正一寸一寸地划过伤口那。而奇怪的是每当他划过一寸,那伤口便愈合了,仿佛从未受过伤般。
她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动着,在这黑夜里仿佛放大了好几倍。
可是你也会疼啊,你不必一人担着。
黑色指环摹地顿住,他如梦初醒地抬起眸子,毫不避讳地盯着她。
这是他第一次转开视线,迅速松开她的手,大步流星往前走。不知怎么的,他竟没有直视她眼睛的勇气了。
虞十六竟从他的背影里看出一丝落荒而逃的狼狈,她连忙追了上去,大喊:喂贺稚,我要给你的手疗伤,我才不要欠你的。
闻言他却走得更快了,连半刻也不等她。
喂,你慢点啊!
无边月色下,她提溜着繁复的衣裙疾步而去。而那蓝衣少年耳垂泛红,一路踉踉跄跄,似是落荒而逃。
*
所以,你怀疑的是王氏?
他们刚从后山回来,祭台旁的人参果树还在焕发生机,叶子鲜翠欲滴,显然比第一次的状态还要好。
莫瑶青开口,皱着眉头,脑子里接收了一堆她还不知道的事情,还有些缓不过神儿。
她微微颔首道:对!今天早上我和贺稚去了王府一趟,问了那摘果小厮一些问题。
那名小厮是王氏的人,同她一样来自除妖世家。贺稚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地倒着水。
这么说似乎也合理。莫瑶青眉头紧蹙,似是想通了般缓缓点头。
把嫌疑推到王富商身上,她便能更好实施计划了。
而且王氏出自除妖世家,有几本禁书也不足为奇。虞十六瞄了眼身旁沉思的慕词,试图将关于魔界的痕迹一笔带过。
【要想改变乌迟修身死的结局,就不要让慕词和魔界起冲突。若是等最后再揭穿赤宴的阴谋,那时便迟了。】
而且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件事。莫瑶青沉吟道:王氏虽然身子不好,可她面无血色,脸色苍白得实在不太正常。
对!她那穿衣风格明显就有古怪!虞十六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深表赞同。
听王富商说,她的病不是天生的。慕词眉头紧锁,正色道。
他捏了捏眉心,凝思许久终是开了口,我曾问过府里的侍女。王氏患病的时机似乎就是在莫言镇天谴前后。
作者有话说:
**
阿稚:我们半斤八两。
我们阿稚阴阳怪气第一人,不知道有没有人能读懂他的意思哈哈~
第13章
既然他们查出了王富商夜晚偷偷出门的动机,那自然是要雇主王氏详细汇报。
一是为了让真正的幕后推手放下警惕,二是履行他们与王氏的约定。
他们倒是要瞧瞧,这王氏究竟还要瞒骗他们到何时。
*
骤然,外面刮起了大风,吹的树枝乱摆,地上的灰尘恣意飞扬浮满了整片天空。
天上乌云翻滚,像倒扣的一只大铁锅,黑沉沉的压抑至极。
蜿蜒绵长的石子甬路渐渐出现温柔的黄色身影来。
王氏脚步虚浮,身旁还有一位扎着两个丸子头的圆脸侍女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
妇人的脸色有些苍白,可唇却是鲜红的,像是吃了小孩,绯红的胭脂打在脸上,颇有些想掩饰自己面色的滋味。
她缓慢地走,神情有些不太自然。她的目光忽地被一株栀子花吸引住。
夫人,风大了,我们回房吧。圆脸侍女神情有些惴惴不安。
老爷吩咐过的,要好好照料夫人。可此时风越来越急促了,只怕待久了会受寒着凉。
王氏似乎神思恍惚,不知是没听清,还是故意忽略掉那侍女的话。
栀子花枝脆弱易折,鲜绿的叶片纷纷扬扬地散落。光秃秃的枝头上零星地夹着几片孤叶,有的还带着些许丑陋的虫洞,现在看来颇有些可笑。
土壤松动,露出截浅棕褐色的根结,相互盘缠旋绕,仿佛一张大网。
她挥开侍女搀扶的手,自顾自地拿起随意放在草丛上的小型铁铲,堪堪扶住了那棵栀子花。
枝节尖锐且数量繁多,上面的倒刺险些划伤她的脸。
去柴房看看有没有比较粗壮的树枝,替我取来。
侍女提心吊胆,匆匆跑向不远处的柴房,很快就跑了回来。
王氏铲了些土,将可怖的根结填进土里,又拿起大拇指粗细的枝干插进土中,用绳子将栀子花纤瘦的枝干与柴房里拿来的树枝捆在一起。
狂风大作,吹得王氏头上的玉珠叮当作响,连衣衫发丝都乱成一团。她的手上沾了些湿润的土壤,带着些清新的气息。
天上惊了声悍雷,轰隆隆轰隆隆,仿佛天地为鼓面,而可怜的万物正好处在鼓的中心,震耳欲聋。